“呜哇——!”
“老天爷不开眼啊!这是要亡了我们大夏啊!”
“陛下!老臣……老臣愧对先帝,愧对列祖列宗啊……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……”
老太监这一嗓子,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,瞬间点燃了导火索。刚才还死寂得如同古墓的大殿,轰然炸开了锅!压抑已久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而出。呜咽声、捶胸顿足的嚎哭声、绝望的喊叫声混在一起,震得殿宇嗡嗡作响,跟开了闸的泥石流似的,汹涌地冲撞着空旷的四壁。几个头发胡子都白得像雪、官袍皱巴巴的老臣,激动得浑身乱颤,一边哭天抢地,一边“咚咚咚”地用脑门不要命地砸着坚硬冰冷的金砖地,磕得额头一片青紫,血迹斑斑。整个大殿弥漫着一种浓得化不开的“世界末日来了,大家一起玩完”的绝望味儿,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,也沉甸甸地压在我这个新鲜出炉的亡国之君身上。
眼瞅着这片绝望的哭海就要把我这艘刚下水(准确说还没下水就触礁)的小破船彻底吞没,连带着那点可怜的现代灵魂也一同溺毙,一个身影,像根定海神针,又像风雨飘摇中唯一没倒的旗杆,稳稳当当地从跪着的人群里站了起来。
是站在文官队列最前头那位。穿着深紫色的仙鹤官袍,浆洗得一丝不苟,头戴乌纱展脚幞头,面容清癯,留着修剪得宜的三缕长须。他眼睛半垂着,目光落在身前尺许的地面上,平静得像两口千年不起波澜的古井。在这片哭爹喊娘、捶胸顿足、恨不得当场撞柱以谢天下的混乱里,他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,显得格格不入,甚至……透着一股子让人心里发毛的诡异。
他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自己本就十分端正的衣冠,动作沉稳得跟要去参加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朝似的,仿佛四周的末日喧嚣不过是背景噪音。然后,他才迈着方步,每一步都踏得极稳,穿过匍匐在地、悲泣不止的同僚们,无视那震耳的哭嚎,稳稳走到御阶之下,对着我,深深一揖到底。
“陛下,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像有种奇异的魔力,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沉稳,清晰地穿透了满殿的嘈杂,落入我耳中,“龙体为重,万勿过度忧心,伤了元气。眼下的局面,看似是山穷水尽,走进了死胡同,”他微微一顿,那平静无波的语调里,似乎注入了一丝微不可察的……笃定,“其实……未必没有柳暗花明的一线生机。”
这话,简直像无边黑夜里突然亮起的一盏小油灯!虽然微弱,却足以刺破浓稠的绝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