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“皇上记性真好。”她轻声道,声音有些发涩。

乾隆转头看她,眼神复杂:“如懿,这些年,你是不是怨朕?”

如懿抬眸,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。那里面有探究,有疲惫,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。她想了想,缓缓摇头:“臣妾不敢。皇上是天子,有万千子民要顾及,臣妾不过是后宫一妇人,怎敢怨怼?”

乾隆沉默了片刻,伸手想去碰她的脸颊,却在半空中停住,转而拂去她斗篷上的雪:“皇后的位置空了三年,朝野上下议论纷纷。朕知道,论资历,论品行,你都该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

如懿的心猛地提了起来,指尖微微颤抖。

“可是,”乾隆话锋一转,语气沉了下去,“你是乌拉那拉氏。你伯父那拉·讷亲当年获罪,虽说是他咎由自取,可终究让朝臣们对那拉氏心存芥蒂。朕若立你为后,怕是会引来非议。”

如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,比这漫天风雪还要冷。她早就知道,她的姓氏是她的枷锁。当年父亲在朝中不得志,伯父讷亲又因办事不力被赐死,这一切都像无形的网,将她困在其中。

“臣妾明白。”她低下头,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“臣妾从未奢望过后位,只愿在碎玉轩安安稳稳度日,侍奉皇上左右。”

乾隆看着她苍白的侧脸,叹了口气:“你总是这样,什么都藏在心里。罢了,天寒,你早些回去吧。”

他转身离去,明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中。如懿站在原地,看着他的背影,直到再也看不见,才缓缓蹲下身,将脸埋在膝盖里。斗篷上的雪融化,渗进衣领,冰凉刺骨,可她却感觉不到冷,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闷得发疼。

惢心远远看着,红了眼眶,却不敢上前。她知道,娘娘此刻需要的,是独处。

雪还在下,仿佛要将这紫禁城的一切都掩埋。碎玉轩的红梅在风雪中摇曳,红得愈发凄厉。

2 宫墙暗流

自那日御花园一遇,如懿便病了。不算重,只是低烧不退,浑身乏力,太医说是忧思过度,受了风寒,开了几副药,嘱咐静养。

乾隆来看过她一次,坐在床边说了几句话,无非是让她好生休养,又赏赐了些补品,便匆匆去了。如懿知道,他心里装着的事太多,前朝的奏折,后宫的纷争,还有那个悬而未决的后位,都让他分身乏术。

这日午后,如懿正靠在榻上翻着一本旧棋谱,海兰带着永琪来了。

“姐姐好些了吗?”海兰一进门就握住她的手,眼眶红红的,“听闻你病了,我这心里一直不安稳,可又怕打扰你休息。”

如懿笑了笑,拍了拍她的手:“傻妹妹,我没事,不过是些小毛病。永琪都长这么高了。”

永琪今年八岁,穿着宝蓝色的缎子袄,眉眼像极了海兰,却比她多了几分英气。他规规矩矩地行礼:“儿子给娴母妃请安。”

“快起来,地上凉。”如懿让惢心搬了个小凳给他,“最近在书房功课如何?”

“回母妃,先生说儿子的字有进步了。”永琪仰着脸,笑得天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