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拖着行李箱,把门口的医用口罩扯下来丢进垃圾桶。
司机摇下车窗问:“去哪儿?”
我说:“国际机场。”
后备箱关上的声音闷闷的。
到机场的时候,行李箱的轮子在地砖上咯噔咯噔响。
售票柜台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我的护照,说:“单程还是往返?”
我说:“单程。”
她敲了几下键盘,把机票递过来:“登机口B12,晚上九点二十五起飞。”
候机大厅里广播反复播放登机提示。
我坐在靠窗的位置,手掌摁在肚子上。
飞机起飞的瞬间,安全带勒得我喘不上气。
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。
入境大厅的灯光亮得刺眼。
排队的人不多,海关的官员翻了翻我的护照,问:“旅游?”
我说:“是。”
行李检查后,我拖着箱子出了航站楼。
冷风一下子灌进脖子里。
第二天,我找到一家房产中介。
中介把钥匙递给我,说:“房租一个月八百,押二付一。”
合同摊在桌上,我签了名,把现金放在他面前。
公寓在四楼,木地板有点旧,窗子一推开就是马路。
一周后,我去了社区的妇产科。
医生戴着口罩说:“做个B超吧,怀孕十七周。”
我接过超声单,单子上的日期用蓝色钢笔圈了起来。
分娩那天,疼得我直冒汗。
护士推着床一路跑进手术室。
医生喊:“失血多,备血。”
抢救灯照得人睁不开眼。
半夜,护士把婴儿放到我身边,说:“男孩,六斤三两。”
第二天,助产医生拿着化验单走进来:“血型很少见,要不要再复查一次?”
我说:“复查,化验单给我留一份。”
出生证明上,父亲那一栏是空的。
登记员说:“没有父亲的信息,不能登记本地户籍。”
我说:“那先这样。”
签证过期后,我只能用旅游签滞留。
看病全是自费,柜台上的账单一个比一个高。
我接一些翻译的零工。
接单平台的客服说:“这个文件五十美金,你要接吗?”
我说:“要。”
客户打款截图保存在手机相册里。
支出账本上,房租、水电、奶粉钱加起来,几乎和收入持平。
我给孩子取名沈时安。
出生登记表和中文名的记录都放进信封里。
夜晚带孩子坐地铁去交稿,电梯坏了,只能抱着孩子爬楼梯。
外面下着小雨,站台的广播一遍一遍播末班车时间。
回到公寓,我把化验单、出生证明、工单结算截图整齐放进一个资料袋。
资料袋放进柜子,柜门咔哒一声合上。
订机票的网页卡了一下,确认页面跳出来。
目的地是国内。
我合上电脑,把护照和资料袋一起塞进包里。
3
飞机落地的时候,是下午三点半。
机舱门一开,热气直接涌进来。
我抱着沈时安,跟着人流走到入境检查台。
工作人员翻开我的护照:“回来多久?”
我说:“暂时不确定。”
盖章的声音啪的一下。
行李转盘上,我的箱子外壳有一条新的划痕。
出了机场,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:“去哪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