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三、附身

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堂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连连后退,脚后跟撞到了供桌,碰倒了一个香炉,香灰撒了一地。

堂姐冷笑一声,一步步朝我们走来,她的脚步很沉,每走一步,地板都发出吱呀的响声,像是承受不住重量:“我是谁?我是你们的娘!养了你们几十年,连娘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?”

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,我盯着堂姐的脸,那张年轻的脸上此刻布满了老年人的怨怼和失望,眼神里的痛心,和每次被他们姐弟气哭时的大娘一模一样!

“不……不可能!”堂哥摇着头,脸上血色尽失,“娘已经走了,昨天下午入殓的时候,我亲手盖的棺材盖,你不是娘!”

“我走了?我为什么走?”堂姐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怨恨,震得烛火剧烈摇晃,“还不是被你们这两个不孝子气走的!我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,大冬天去河里捞鱼虾换钱给你们交学费,自己啃着冻硬的窝头;你们结婚,我把攒了一辈子的钱都拿出来,自己住在漏风的老屋里;我老了病了,想喝口热汤,你们一个说忙,一个说累,推来推去!为了几亩破地,几间烂房子,你们吵得街坊邻居都笑话,把我这个当娘的脸都丢尽了!我活着的时候你们不孝顺,我死了你们也不让我安生!”

她一边说一边哭,眼泪从眼角滚落,滴在地上的积雪里,瞬间融出一个个小坑。那哭声里充满了委屈和绝望,像刀子一样割在心上,听得我鼻子发酸,眼圈也红了。

“妈……妈?真的是你吗?”堂哥扑通一声跪在雪地里,膝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,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,“妈,对不起,是我们错了,我们不该惹你生气,你原谅我们吧!”

堂姐(或者说,附身在堂姐身上的大娘)没有理他,目光转向我,眼神里的愤怒渐渐褪去,多了一丝温和,像冬日里难得的阳光:“小远,你回来了。路上冷不冷?雪下得这么大,路上不好走吧?”

“大娘……”我喉咙发紧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只能看着她。记忆里,每次我回老家,大娘都会这样问我,然后拉着我的手往炕头带,给我端来热乎的饭菜。

“好孩子,这么远赶回来送我,大娘没白疼你。”她叹了口气,眼神里满是欣慰,“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,不像他们两个,眼里只有那点家产。”

“妈,我们真的知道错了,你别生气了,有什么话你尽管说,我们都听你的。”堂哥趴在雪地里,不停地磕头,额头都磕红了。

“知道错了?早干什么去了?”大娘的声音又变得严厉起来,目光像刀子一样剜着堂哥,“我问你,我藏在炕洞里的那个布包呢?里面是我攒的养老钱,还有你爹临走前留的那块银锁,我本来想等你儿子满月时给他戴上,现在那包东西去哪了?”

堂哥的脸瞬间变得惨白,头埋得更低了,声音支支吾吾的:“妈,那钱……那钱我拿去给房子翻新了,我以为你……你暂时用不上……银锁……银锁我收起来了,没丢。”

“你!”大娘气得浑身发抖,指着堂哥的手都在颤,“我就知道是你动了心思!你从小就贪心,跟你爹一个样!还有你!”她猛地转头看向堂姐,眼神里的怒火更盛,“我放在樟木箱底层的那几件绸缎衣裳,是不是你拿去给你婆家了?那是我年轻时你姥姥给我做的,我想留着当寿衣,你居然也敢动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