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啊,天经地义。
我忍了。
除夕那天,我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。
早上八点,我就一头扎进了厨房。
洗、切、剁、腌……
赵惠兰的要求,像紧箍咒一样在我耳边念叨。
鱼,必须清蒸,要活鱼现杀,讲究一个“鲜”字。
鸡,必须白切,要三黄鸡,火候要正好,骨头里得带点血丝。
红烧肉,要肥而不腻,入口即化。
糖醋排骨,要酸甜适口,色泽红亮。
还有蒜蓉粉丝蒸扇贝、清炒西兰花、麻辣水煮鱼、酸辣土豆丝……外加一个银耳莲子羹,一个八宝饭。
每一样,都得像饭店里的大厨出品一样,色香味俱全。
因为赵惠兰说了:“这不仅仅是一顿饭,这是我的脸面!”
我从早上八点,一直忙到下午两点,腰都快断了,腿也站麻了。
下午三点,客人们陆陆续续到了。
一个个穿得光鲜亮丽,珠光宝气。
赵惠兰打扮得像个要去参加晚宴的贵妇,满面春风地在客厅里招待着,像个女王在检阅她的臣民。
“来来来,大姐,二哥,快坐!”
“给你们介绍一下,这是我儿媳妇,苏晓阳。在广告公司上班,人能干着呢!”
那些亲戚们,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我。
“哎哟,这孩子看着就文静懂事,建勋有福气啊!”
“是啊是啊,现在的年轻媳妇,娇气得很,哪有这么勤快的。惠兰你真是好福气!”
我在厨房里,听着客厅传来的夸赞声,心里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小得意。
我觉得,我的辛苦,没有白费。
四点整,准时开饭。
我像个餐厅服务员,把一盘盘精心烹制的菜肴端上桌。
每上一道菜,就引来一阵惊叹。
“哇!这鱼蒸得是真地道,火候绝了,太鲜嫩了!”
“这红烧肉,哎哟我的妈呀,肥而不腻,入口就化了,这手艺,饭店大厨也就这水平了!”
赵惠兰的脸上,骄傲得像开了屏的孔雀。
她用一种炫耀的语气说:“那可不,都是我们家晓阳一个人弄的。这孩子,手巧!”
我的心,被这些话熨得暖烘烘的。
我觉得,之前所有的委屈和劳累,在这一刻,都值了。
然后,所有人都落座了。
满满当当,十二个人。
我端着自己的那碗米饭,站在桌子旁边。
我等着。
等着有人能说一句:“哎,晓阳也辛苦一天了,快坐下吃吧。”
或者,王建勋能站起来,说:“老婆,你坐我这儿。”
桌子是十人桌,硬是挤了十二个人,确实没位置了。
可是,王建勋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,赵惠兰也稳稳当当地坐在那儿。
没有一个人,哪怕是客套一下,提议说让年轻人站一会儿,让长辈先坐。
我就那么站着,端着碗,像个局外人。
客厅里,因为我的站立,出现了几秒钟诡异的安静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我身上。
有同情,有看热闹,有漠然。
我看向王建G,我的丈夫。
我希望他能为我说一句话。
哪怕只是一句,“要不……我站着吃吧?”
他没有。
他低下了头,假装专心致志地研究着碗里的米饭,好像那米饭里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