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！”
我妈的哭声紧随其后，尖利得刺耳。
“小晴为了你的画展，把她外公留下的老宅子都抵押了！”
“她去求爷爷告奶奶，低声下气，你呢？你就这么回报她？”
“江辰，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！”
我还没来得及说话。
门“砰”的一声被踹开。
我那人高马大的大舅哥苏恒，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冲了进来。
“江辰！你他妈这个靠我妹妹上位的废物！”
他揪住我的衣领，一拳砸在我的嘴角。
一股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。
耳朵里嗡嗡作响。
就在第二拳要落下时，苏晴哭着扑了过来，死死抱住她哥的胳膊。
“哥！别打他！他只是一时糊涂！”
演得真像。
她挡在我身前，像一朵被暴风雨摧残的小白花，柔弱又坚定。
然后她转过身，泪眼婆娑地看着我，眼里的心碎和不解，能拿奥斯卡金像奖。
“阿辰，你到底怎么了？”
“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回家好好说吗？告诉我可以吗？”
我用舌头顶了顶破裂的嘴角，吐出一口血沫。
看着眼前这台好戏，我笑了。
“怎么了？”
我擦掉嘴角的血，眼神越过她，直直地看向我那暴怒的父亲和哭泣的母亲。
“我只是不想再画了。”
我顿了顿，目光重新落回苏晴那张惨白的小脸上。
“尤其是用你的颜料。”
我特意加重了“你的颜料”这四个字。
苏晴的瞳孔，有那么一瞬间，缩成了针尖。
那是一种被踩到尾巴的猫才会有的惊慌。
但很快，就被更浓的悲伤和绝望掩盖。
我的冷漠，成了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根火柴。
“混账东西！”我爸气得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想砸过来，“我江家没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儿子！从今天起，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！”
苏恒指着我的鼻子，咬牙切齿。
“废物，你给我等着，我不会让你好过的！”
我妈则一把搂住摇摇欲坠的苏晴，对着我哭骂：“白眼狼！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！小晴，我们走，别理这个疯子！”
门被重重甩上。
整个世界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我自己的呼吸声。
还有嘴角伤口传来的，一阵阵清晰的刺痛。
3
苏家的手，很快就伸进了我任教的大学。
系主任的办公室里，空调开得再冷，也吹不散我头顶的乌云。
他把保温杯重重地放在桌上。
“江辰啊，苏家在市里是什么地位，你不是不清楚。”
“苏晴老师又是我们学校的荣誉讲师，你这么做，让我们很难办。”
“学校的意思是，给你放个长假，你先处理好家事。”
我懂了。
这是体面的解聘通知。
我走出办公室，回到我的画室。
隔着门，我就听见了里面的窃窃私语。
“听说了吗？江老师把他老婆气得住院了。”
“何止啊，画展上当众撕画，三千万都不要，我看他是疯了。”
“以前还觉得他挺有才华，现在看来，就是个靠老婆的软饭男，翅膀硬了就翻脸不认人。”
“苏晴老师那么好的人，真是瞎了眼。”
我推门进去，声音戛然而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