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呵。”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王座上传来,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玩味。
素蘅咬紧牙关,强撑着抬起头,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。屈辱和恨意如同毒藤,瞬间绞紧了她的心脏,几乎让她窒息。但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,甚至试图挺直脊梁。
沧溟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,像冰冷的蛇信滑过皮肤,最终停在她那身象征着人类王室尊严、此刻却显得无比可笑和脆弱的赤红嫁衣上。他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,低沉的声音如同海底深渊刮过的寒风,清晰地钻进素蘅的耳朵,也钻进她身后每一个瑟瑟发抖的人类仆从耳中:
“陆上的牲畜…连血都是臭的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他动了。
没有预兆,快得只剩下一道幽蓝的残影。前一秒他还慵懒地倚在王座上,下一秒,那带着非人威压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素蘅面前。冰冷的、带着鳞片质感的手指猛地攫住了她嫁衣的前襟!
“嘶啦——!”
刺耳的裂帛声在大殿死寂的空气中炸响,格外惊心。那身繁复华丽的赤红嫁衣,在他手中脆弱得像一张薄纸,瞬间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,从肩头直裂到腰际!冰冷的、带着浓重腥气的海水瞬间包裹住她暴露出来的肌肤,激起一片细小的疙瘩。素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被撕裂的衣衫处直透骨髓,羞辱感如同岩浆般轰然冲上头顶,烧得她眼前发黑,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。
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蜷缩、想要遮掩。
“抬起头!” 沧溟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如同重锤敲在她的神经上。
那两根冰冷的手指,强硬而粗暴地捏住了她的下巴,迫使她仰起脸,再次对上那双深渊般的黑眸。他的脸凑得很近,近到素蘅能清晰地看到他完美皮肤下隐隐流动的、不属于人类的幽蓝光泽,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深海寒气和浓重血腥的独特气息。那气息霸道地钻入她的鼻腔,几乎令她窒息。
屈辱、愤怒、恐惧……无数种激烈的情绪在她胸中冲撞、撕扯,几乎要将她撕裂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浓重的铁锈味,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即将冲出的悲鸣。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带来尖锐的痛感,是此刻唯一能让她保持一丝清醒的东西。
就在这极近的距离,就在她被迫承受着他冰冷审视的煎熬中,素蘅的目光,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左侧肩胛偏下的位置。
那里,覆盖着细密蓝紫色鳞片的皮肤上,赫然烙印着一个陈旧的疤痕。
疤痕的形状极其特殊,绝非猛兽撕咬或寻常刀剑所伤。它呈一个扭曲的、不规则的圆形,边缘带着明显的撕裂痕迹,中心则是一个深陷的小孔,周围的鳞片呈现出一种永久的、暗沉的灰白色,如同被某种极其恶毒的力量侵蚀过,再也无法恢复原本的光泽。
一道惊雷,毫无征兆地在素蘅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炸响!
时间骤然倒流,扭曲,褪色。
眼前冰冷残酷的鲛人王,与记忆中那个蜷缩在礁石缝隙里、浑身浴血、气息奄奄的少年身影,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叠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