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手机在客厅响了,是花店的短信:「顾先生订的香槟玫瑰已送达前台。」

我擦着手出去,前台小姑娘捧着花站在玄关,包装纸上烫着金箔的「三周年快乐」有点晃眼。

我谢过她,把花插进青瓷瓶里,花瓣上还带着水珠,像是刚从冷库里捞出来的——新鲜,却没什么温度。

顾斯年昨晚回来得很晚,带着一身雪松味的香水,不是我常用的那款。他说临时去了趟兰清家,她父亲术后感染,家属闹着要转院,他去帮忙协调。

「明天一定陪你。」他当时从身后圈住我,下巴抵在发顶,声音里有疲惫,「地方订在湖景餐厅,还记得吗?你说过想在那里看日落。」

我当然记得。恋爱第三年的跨年夜,我们在那家餐厅的露台上冻得发抖,他把大衣披在我身上,说等结婚了,每年纪念日都来这里。

汤炖到酥烂时,我换了条藕荷色的裙子,是他恋爱时送我的,腰腹处有点紧了,这两年我瘦了不少。

镜子里的人眼角有淡淡的细纹,从前他总说这是笑出来的甜褶子,现在他大概很久没认真看过我了。

十点整,手机屏幕亮了,是顾斯年的消息:「临时有急事先走了,餐厅订位改到下周,抱歉。」

没有解释,没有电话,只有一行冷冰冰的文字,像他签合同里的附加条款。

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,直到砂锅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。汤还是温的,可心里像是被泼了盆冰水,从头顶凉到脚心。

下午三点,侦探发来一组照片。

点开的瞬间,阳光突然变得很刺眼。照片是在草原上拍的,蓝得发脆的天空下,顾斯年穿着件驼色冲锋衣,正牵着一匹棕色的马。

他身边站着的兰清穿着白色连衣裙,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笑起来的时候,嘴角有个和我从前很像的梨涡。

第二张照片里,他们并辔跑起来,顾斯年的手护在兰清腰后,姿势亲昵得像对情侣。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,可他脸上的笑,是我这两年从未见过的舒展——像回到了我们刚恋爱时,他带着我去海边赶潮,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笑着。

侦探的消息跟着进来:「兰清说一直想在草原骑马,顾总今天一早就带她飞过去了,说是庆祝她父亲手术成功。」

我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,裙子的腰带硌得肋骨生疼。原来他不是没时间,只是他的时间,早就不属于我了。

去年兰清父亲住院,他跑前跑后请专家,忙得三天没回家。我当时发烧躺在床上,听着他在电话里对兰清说「别怕,有我在」,心里像被虫蛀了个洞。他说那是体恤下属,可哪个上司会记得下属母亲的生日,会在下属失恋时,陪她在酒吧喝到天亮?

玄关的玫瑰开始蔫了,花瓣边缘卷成焦黄色。我想起恋爱时,他踩着共享单车去花店,裤脚沾着泥,手里却捧着用报纸包好的玫瑰,说老板娘说这是最新鲜的「初恋」品种。

那时候的他多好啊,会记得我不吃香菜,会在我来例假时把暖水袋焐热了再给我,会在吵架后笨手笨脚地写道歉信,字里行间全是慌张。

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?

或许是从他第一次在公司待到深夜,说兰清一个人加班不安全开始;或许是从他把我炖的汤带给兰清,说她胃不好开始;或许更早,从他看我的眼神里,渐渐没了光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