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我去了湖景餐厅。
露台的位置空着，服务员认得我，笑着问：「顾太太一个人？」
我点头，点了他从前最爱吃的松鼠鳜鱼，还有我喜欢的桂花糯米藕。菜上来的时候，夕阳正把湖面染成金红色，波光粼粼的，像撒了一地碎钻。
恋爱时我们坐在这个位置，他说等他事业稳定了，就带我去环游世界，第一站就去草原，看星星落在草地上的样子。「到时候我们骑马，你要是怕摔，我就一直牵着你。」他当时握着我的手，掌心的温度烫得像团火。
现在他带着别人去了草原，实现了当初许给我的承诺，只是身边的人换了。
手机响了，是顾斯年。我犹豫了一下，接起来。
「在哪呢？」他的声音背景里有风声，还有隐约的笑声，像是兰清的。
「餐厅。」我说。
他顿了一下，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：「不是说了改到下周吗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。」
「顾斯年，」我看着湖面的落日一点点沉下去，声音很轻，「你还记得这里吗？」
他那边沉默了几秒，大概是在想。过了会儿，他说：「不就是个餐厅吗？有什么好记得的。我这边忙着呢，挂了。」
电话挂断的瞬间，最后一缕阳光也落进了湖里。周遭的灯次第亮起来，暖黄的光打在桌上，可我觉得浑身发冷。
那些曾经被他视若珍宝的回忆，原来早就被他随手丢进了风里。
（四）
收拾行李的时候，我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其实不多。
衣柜里大半挂着他的西装，我的裙子挤在角落，有的标签还没拆。梳妆台的护肤品快过期了，他去年出国开会，说给我带了面霜，回来却说是兰清说这个牌子适合她，就送她了。
书架上有本翻旧的《小王子》，是恋爱时他送我的，扉页上写着：「我的玫瑰，只属于我。」现在看来，多可笑啊。
我把戒指放在床头柜上，铂金的圈口被磨得发亮，是我们无数次牵手时留下的痕迹。恋爱时他说这戒指要戴一辈子，可一辈子那么长，他显然等不及了。
侦探又发来消息，说他们在草原住的民宿，订了一间房。
我没再回复，把手机关机，塞进包里。
窗外的月光很亮，照在地板上，像一层薄霜。我想起刚结婚时，顾斯年总说我睡觉不老实，爱踢被子，每晚都要醒好几次给我盖被。现在他睡在客房，我们像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。
半个月后就是我们相识五周年的日子，也是我生日。我订了去南方的机票，听说那里的冬天很暖，有开不败的三角梅，像极了我和他刚认识时，他送我的第一束花。
离开的前一天，我去了趟他公司。
前台说顾总在开会，兰清正从电梯里出来，手里拿着份文件，脖子上戴着条项链，吊坠是颗小小的星星，和我丢失的那枚一模一样。
她看见我，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得体的笑：「顾太太来找顾总吗？」
我看着她，突然觉得很累。那些想问的话，想争的理，在看到她脖子上的星星时，都变得毫无意义了。
「不了，」我说，「我来拿点东西。」
走进顾斯年办公室时，他正在打电话，语气是我熟悉的温和：「兰清，你把那份报表放我桌上就行……嗯，晚上想吃什么？草原的烤羊腿你说不错，我让餐厅照着做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