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更新时间:2025-08-12 02:43:57

那天夜里,乌镇的狗叫了一宿。有人看见苏木匠的院子里飘着无数木花,青绿色的火苗在刨花里跳,烧出的烟聚成个女人的形状,怀里抱着团黑影,沿着运河往远处飘。

王婆第二天去收拾残局,发现那把刨子还插在地上,刨刃上的骨粉不知何时变成了白色,像没满月的婴儿骨头。她刚要拔,却看见刨床的棺木纹路里,渗出了几滴奶白色的液体,滴在地上,瞬间长出丛丛鬼针草,草叶上的小刺,全是细小的刨刃形状。

后来那片地再也种不出东西,谁走过去,都能听见脚下传来「沙沙」的声响,像有人在用刨子刨骨头。有个外乡木匠不信邪,捡了块地上的碎木片想做个小玩意儿,刚下刀,就看见木片里渗出暗红的血,顺着刀刃流进他的指甲缝。

当晚,那木匠就疯了,抱着头喊「别刨了」,用斧头把自己的手剁了,说「手心里长刨刃了」。

运河边的桑树林里,苏木匠妻女的坟头总在夜里泛着青光。有胆大的去看,见坟前的泥土被刨得乱七八糟,像是有人在里面翻找什么,泥土里混着些细碎的木渣,凑近些闻,还有淡淡的桂花糕香,甜得发腻,像掺了血。

鲁班枕

工具:鲁班枕(可折叠木枕,内置七重齿轮,以人齿磨制轴芯)

代价:寿(每回溯一时辰,折寿一年)

秘术:天机门·缩时术

民国二十六年,上海霞飞路的钟表铺里,沈修远对着座百年座钟发怔。铜钟盘面的鎏金已褪,指针卡在三点十七分,无论上多少发条,都纹丝不动。这是他祖父留下的遗物,三天前,他唯一的儿子沈念安就是在这钟下玩耍时,被突然坠落的钟摆砸断了腿。

西医说骨头碎得太厉害,怕是要落下终身残疾。沈修远抱着儿子哭了整宿,手指摩挲着座钟底座的暗格,摸到块冰凉的木片——是半块鲁班枕,枕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齿轮纹路,背面用朱砂写着「缩时」二字。

这枕是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,说「钟走不准时,就枕着它睡,能让时间回头」。那时他只当是老人胡话,此刻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。夜深人静时,他拆开木枕,发现里面藏着张泛黄的纸,字迹是祖父熟悉的蝇头小楷:「鲁班枕,转七轮,回三刻,以齿为媒,以寿易时……」

纸的末尾画着个狰狞的齿轮,齿尖上串着颗血淋淋的眼珠。

沈修远的牙开始发颤。他想起祖父晚年总说牙疼,最后满口牙掉光,临终前嘴里还塞着块木头,说是「给齿轮上油」。他摸了摸自己的后槽牙,那颗去年补过的蛀牙正隐隐作痛,像有虫子在里面钻。

儿子夜里疼得直哭,哭声像针一样扎他的心。沈修远咬碎了那颗蛀牙,把带血的牙渣塞进鲁班枕的轴芯里。木枕突然「咔嗒」响了一声,折叠的枕面自动展开,露出里面七重嵌套的齿轮,每道齿痕都泛着暗红,像刚啃过肉。

他按纸上说的,抱着木枕坐在座钟前,闭眼默念:「时可逆,命可转,以我残年,换一刻圆满……」

再睁眼时,阳光竟从东边窗棂照进来——他分明记得睡前是深夜。座钟的指针正在倒转,从三点十七分慢慢退回两点,钟摆轻轻摇晃,发出「嘀嗒」的轻响,再不是之前的沉重坠地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