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东西?多重?具体去哪?”我习惯性地问,心里却莫名地跳了一下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似乎在斟酌词句,然后才压低声音道:“老物件,河里捞上来的,沉,不好弄……你懂的,送到地方,有人接,先付五万定金,到了再给十万,只收现金,不走账。”
河里捞上来的?沉?不好弄?懂?这几个词像冰锥子一样扎进耳朵里,再加上那离谱的高价和只收现金的做派……一股熟悉的、令人作呕的寒意猛地从脚底板窜了上来。又是这种活儿!
“不接。”我几乎是脱口而出,声音冷硬得像块石头,“最近身体不行,跑不了长途。”
“十五万。”对方没有任何废话,直接加码,声音里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狠劲,“现金。现在就能送一半过来。”
十五万……这个数字像重锤砸在心上,干五年普通运输也未必能攒下这个数,裤兜里那枚铜牌冰冷的触感仿佛又回来了,贴着皮肤。我握着手机,手心里全是汗,脑子里闪过缅甸佛像那流淌的血泪,闪过车厢里那令人窒息的刮擦声,闪过王胖子那张吓白了的脸……
“东西……什么样子?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,干涩得厉害。
“玉的,老玉,雕工好得很。”对方似乎松了口气,“就是……有点残缺,缺了个脑袋。不过你放心,我们包得严实,路上出不了岔子。”
玉的?缺了脑袋?河里捞上来的?这些词组合在一起,在我脑子里炸开,比那黑曜石邪佛更让人心底发寒,无头玉像?这他妈听着就不是什么善茬!别说是这一行,就说是不干这一行的,也知道残缺的神像哪里有什么简单的货!
“二十万。”我咬着牙,报出一个自己都觉得离谱的数字,纯粹是想吓退对方,“少一分都不行,先付十万定金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,死寂,只有电流微弱的滋滋声,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,就在我几乎要挂断电话的时候,那带着浓重口音的声音再次响起,斩钉截铁:
“行!地址发你,明天一早,钱送到。”
“嘟…嘟…嘟…”
忙音响起,我拿着手机,僵在原地,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,二十万……对方居然连价都没还!这无头的玉像,到底是什么来路?值得花这么大价钱、冒这么大风险?这下好了,别人答应了,这单生意我就必须走,行有行规,不然这些人可不是我一个普通人能得罪得起的。
恐惧像冰冷的藤蔓,死死缠住了心脏,可那二十万的诱惑,又像烧红的烙铁,烫得人坐立不安,裤兜里,仿佛那枚冰冷的铜牌又在隐隐发烫。
仓库角落里,那个装着铜牌的破铁盒子,在昏暗的光线下沉默着,像一个不祥的预兆。
煤老板的排场就是不一样,定金是整整十万,用个破旧的帆布旅行袋装着,沉甸甸地扔在我仓库门口,连个人影都没见着,钱是真的,带着油墨和尘土的味道,可这钱拿在手里,比烧红的炭还烫手。
车开到指定的地方,晋南山区深处一个废弃多年的小煤窑场,塌了一半的砖窑像巨大的坟包,黑黢黢地杵在荒凉的山坳里。风卷着煤灰和沙砾,呜呜地刮过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的硫磺和粉尘混合的呛人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