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桂芬!”我的声音陡然炸开,嘶哑,却像磨利的刀锋,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狠厉,瞬间盖过了孩子的哭嚎和我嫂子尖利的嗓音。
那关门的动作猛地顿住了。
林强和张桂芬都惊愕地看向我,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苍白憔悴、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女人。我抱着孩子,因为用力嘶吼而微微喘息,下腹的伤口传来尖锐的痛楚,但我挺直了背脊,像一根被压到极限却骤然反弹的钢条。我的目光不再是刚才的疲惫和哀求,而是像淬了寒冰的刀,直直地、毫不退缩地钉在张桂芬那张刻薄的脸上。
“这房子,”我一字一顿,声音不大,却清晰得可怕,每一个字都带着砸碎骨头的重量,“是爸临走前,用他轧钢厂三十年工龄的补偿金买的!房契上,白纸黑字写着妈的名字!林强,你的名字,是后来妈心软才加上的!我林晚的名字,同样在上面!清清楚楚!”
我死死盯着张桂芬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,继续往下砸,每一个字都像重锤:“你们现在住的这间正屋,朝南,冬暖夏凉,原本是爸妈留给我出嫁前的闺房!是妈心软,看你们一家三口挤在小北屋可怜,才让你们搬进去!不是你们的!更不是你张桂芬的!”
“还有,”我的目光扫过林强那张惊疑不定、又隐隐有些心虚的脸,“爸咽气前,当着街道王主任的面,亲口说过,这房子,我和哥一人一半!妈走的时候,也拉着我的手说过这话!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把街道王主任请来,再当众说一遍?!”
巷子里似乎瞬间安静了许多。隔壁炒菜的铲子声停了,收音机的声音也低了下去。几道探究的、看热闹的目光,从不同的门缝、窗户后面偷偷地射了过来。
张桂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握着锅铲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,嘴唇哆嗦着,想反驳,却被我眼中那股疯狂的、不顾一切的狠劲慑住了。林强张了张嘴,脸色铁青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他当然记得那些事,只是习惯了把我这个“泼出去的水”当空气。
我抱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女儿,往前重重踏了一步,几乎要撞上那扇半开的门。那决绝的姿态,像一头被逼到绝境、准备拼死一搏的母兽。
“我林晚今天回来,”我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身体的剧痛而微微发颤,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坚定,“不是来求你们施舍一口饭!我是回我自己的家!我名下该有的那一半!谁要是觉得我们娘俩碍眼,想赶我们走……”
我顿了顿,目光如刀,缓缓扫过林强和张桂芬惊惧交加的脸,一字一句,斩钉截铁:
“行!那就分家!现在就分!把属于我的那一半,一砖一瓦,都给我砸出来!我抱着我闺女,住砖头缝里去!也绝不踏进你们门槛一步!”
死寂。
只有怀里女儿委屈的抽噎声,在黄昏沉闷的空气里,显得格外清晰。
张桂芬的脸彻底白了,嘴唇哆嗦着,眼神躲闪。分家?砸房子?这泼妇一样的话,这豁出去的架势……她不敢接。林强额头青筋跳了跳,最终,在那无数道窥探的目光和我决绝的逼视下,他极其烦躁地、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缩,猛地拉开了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