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为他整理着官服的衣领，凑到他耳边。
「今日早朝，御史张承恩会弹劾户部侍郎贪墨军粮。你什么都不要说，什么都不要做，看戏就好。」
沈砚清眸光微动，低声应下。
他走后，我的贴身侍女青黛为我端来早膳，欲言又止。
「公主，外面都传遍了，说您对那沈状元……很是宠爱。」
「宠爱？」我勾起唇角，「你觉得，一个太监，配得上我的宠爱吗？」
青黛脸色一白，猛地跪下：「奴婢多嘴！」
我没理她，径直走向梳妆台。
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脸，与我那位死在冷宫的母后有七分相似。
也正是这张脸，让父皇对我既宠爱，又忌惮。
他给了我无上的尊荣，也给了我最深的枷锁。
他想让我做个美丽却无害的花瓶，可我偏要当那把能刺穿他胸膛的利剑。
沈砚清，就是我的剑锋。
沈砚清回来时，天色已晚。
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，面色却很清明。
「如何？」我问道。
「如公主所料，张御史弹劾，户部侍郎李巍矢口否认。朝堂上吵作一团，陛下最终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审。」
「查不出什么的。」我笃定道，「李巍是太子的人，太子萧云彻会保他。这件案子，最后只会不了了之。」
沈砚清沉默片刻，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，递给我。
「公主，这是下官今日在翰林院整理旧档时，无意中发现的。」
我翻开册子，眼神一凝。
这是前朝的账本，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一笔皇家私库的开支，数额巨大，去向不明，而经手人，正是我那位好舅舅，当朝国舅，领着禁军统领一职的宋国公。
时间，是我母后被废那一年。
「做得好。」我合上账本，看向他，「这东西，就是我们送给太子的第一份大礼。」
沈砚清垂眸：「下官只是运气好。」
「运气，也是实力的一种。」我走到他身边，替他斟了杯茶，「李巍贪墨的军粮，是送往北境的。如今北境安稳，他才有胆子动手。可若是北境突然乱了呢？太子的好日子，也就到头了。」
他的手微微一顿，抬眼看我，眼中是掩不住的震惊。
「公主的意思是……」
「沈砚清，」我打断他，「做我的刀，刀锋所向，不必问缘由。」
他沉默了，眼中的震惊慢慢褪去，化为一片沉沉的死寂。
良久，他低声道：「是，公主。」
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青黛慌张的声音：「公主，不好了！宫里来人，说……说驸马爷在琼林宴上与顾相家的千金顾怜月拉拉扯扯，举止不端，被陛下降旨，罚去跪太庙了！」
我赶到太庙时，沈砚清已经跪了两个时辰。
深夜的寒气侵人肌骨，他一身单薄的官服，脊背却挺得笔直。
见我来了，守门的禁卫有些为难，却也不敢拦。
「怎么回事？」我走到他身边，声音冷得像冰。
他嘴唇冻得发紫，却还是条理清晰地回道：「回公主，今日翰林院散值后，同僚邀约共饮。席间，顾小姐不慎将酒洒在下官身上，下官扶了她一把，不知怎的，就传成了……举止不端。」
「顾怜**？」我冷笑，「丞相顾长渊的掌上明珠，太子未来的侧妃。她会‘不慎’？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