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原本没打算带安筠去——她不喜欢这种人声嘈杂、充满酒精味的社交场合。但那天她主动说要陪我,说最近画稿卡住了,想出去走走。
派对进行到一半,我在人群中注意到她的笑。
不是那种礼貌性的笑,而是发自心底的、温柔的笑。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种笑容了。
我循着视线看过去,她正和一个高个子的陌生男人站在花园的角落,那里灯光昏暗,周围没什么人。
我记得那个画面特别清晰——男人低着头,安筠微微仰着脸,手指绕着酒杯的杯脚转圈。
我正想过去,身边有人叫我过去敬酒。等我再看过去,她和那男人已经不见了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03
回到家后,我第一时间调用了派对的公共忆链备份。
公共忆链是场地方的一个附加服务——所有同意授权的佩戴者,他们的视角记录都会被加密整合,作为一种纪念回放出售。
我筛选了所有安筠出现的画面。
她和我一起进场,和我一起敬酒,和我一起笑着寒暄……直到花园角落的那一幕。
我锁定了几个能看到那个角落的视角,试图跟过去。
但就在他们两人离开视野的那一瞬间,记录像被人用剪刀齐刷刷地剪断了一样,直接跳到了十五分钟之后。
再出现的时候,她和那男人都已经回到人群中,不远不近地站着,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可那消失的十五分钟,究竟发生了什么?究竟是谁,切断了公共忆链?这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的。
04
我问她那十五分钟去了哪儿。
她说去洗手间。
“洗手间可没那么远。”我盯着她的眼睛。
“花园那边的洗手间有人排队,我就去了楼下。”她喝了一口水,轻描淡写地回答。
“那为什么不让我看回放?”我追问。
她沉默了一下,笑了笑:“你真想看吗?”
我点头。
她耸耸肩:“那我拒绝授权。个人隐私保护法第七条,你不是很熟吗?”
她的笑容像是刚磨过刀的玻璃,冷得发亮。
05
我原本以为自己是能忍住的。
忍住不去想,忍住不去查,忍住不去碰那根可能让一切崩塌的线。
可人就是这样——越是不让你知道的事,你越想知道。
那天晚上,我在卧室里看着熟睡的安筠,脑子里像有一群蚂蚁在爬。
我调出了派对其他几位客人的忆链副本,一个一个过。
终于,在一段几乎无人注意到的走廊视角里,我看到了她的背影。
她快步走向花园深处,背后,那个高个子的男人跟了上去。
视频只有几秒,但足够让我确定——他们是一起消失的。
06
那一晚,我几乎没合眼。
闭上眼睛,就是那十五分钟的空白。
忆链的一个恐怖之处在于——它让你的怀疑变得有据可查,也让你的怀疑更加无法停下。
我开始想象那十五分钟里发生了什么。每一种可能,都比前一种更让我无法呼吸。
安筠睡得很安稳,呼吸均匀。我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后颈的接口,那是忆链的物理入口,摸上去冰凉。
我想插入我的查看模块,却在最后一秒收回了手。
车载钟表滴答作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