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氏的身体一直不好,尤其在怀九阿哥时,孕吐得厉害,吃什么吐什么。雍正让人从江南快马送来她小时候爱吃的糟鱼,她勉强吃了一口,又全都吐了出来,脸色白得像纸。太医说她是忧思过度,劝她放宽心,她却拉着雍正的手说:「臣妾不怕自己受苦,就怕孩子生下来……像弘晖一样。」
雍正握着她冰凉的手,第一次在臣子面前流露出脆弱:「朕赦你,不必再想这些,安心养胎就好。」他甚至破例让年羹尧的母亲进宫陪伴,只为让她能舒心些。那段时间,朝堂上的奏折堆积如山——八爷党在暗中阻挠新政,河南的「士绅一体当差」激起秀才罢考,他却每天都要抽出两个时辰去翊坤宫,看她在窗边晒太阳,听她有气无力地说些家常话,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卸下一身的疲惫。
但铁腕的底色从未褪去。雍正二年,年羹尧在奏折中写下「朝乾夕惕」四字,却误写为「夕惕朝乾」,雍正见后勃然大怒,在朱批中痛斥:「年羹尧非粗心之人,是故不敬也!」这朱批如同一道惊雷,朝野皆知,帝王对年羹尧的容忍已到极限。那天他从养心殿出来,脸色铁青,到了翊坤宫,却在门口站了许久,直到脸上的冰霜散去,才推门进去,笑着对年氏说:「今日见了盆好兰花,给你送来。」年氏接过花盆时,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常年握笔批阅奏折磨出的,她忽然轻声问:「陛下是不是又为兄长的事烦心了?」雍正沉默片刻,摸了摸她的头发:「不关你的事。」
帝后同心:乌拉那拉氏的无声守护与铁腕的双面镜
成为皇后的乌拉那拉氏,依旧保持着潜邸时的简朴。她的凤袍袖口磨出了毛边,却不肯换新的,只让侍女用同色的线悄悄缝补;宫里的用度,她亲自核算,连蜡烛的根数都要记在账上,宫女们私下里叫她「铁算盘皇后」,她听见了也只笑笑,说:「一针一线都是百姓的血汗,省一点是一点。」
雍正说:「皇后不必如此苛待自己。」
她却答:「陛下以节俭治国,臣妾岂能铺张?」
他知道她不是苛待自己,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,与他并肩站在一起——他的铁腕,是对吏治的严苛,而她的简朴,是对他治国理念的无声注解。
她从不干涉朝政,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,给出最妥帖的建议。雍正初年,吏治改革触动了不少权贵的利益,朝堂上非议不断。有一次他退朝后,在养心殿大发雷霆,将奏折摔在地上:「这些人只知保全自己,何曾想过江山社稷!」奏折上是御史弹劾河南巡抚田文镜的文字,说他「酷吏为政,逼死秀才」,而田文镜正是雍正推行「摊丁入亩」的急先锋。乌拉那拉氏默默地捡起奏折,用镇纸压平,又为他泡了杯菊花茶:「陛下还记得潜邸时那棵玉兰吗?刚种下去的前三年,总被风雨打得枝枯叶落,所有人都说活不成了,可第四年春天,它开得比谁都旺。」
雍正看着她平静的侧脸,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。那些反对的声音,就像当年的风雨,看似凶猛,却挡不住春天的脚步。后来他不仅没有处置田文镜,反而在朱批中写道:「朕就是这样汉子,就是这样秉性,就是这样皇帝!尔等大臣若不负朕,朕再不负尔等也。」这份强硬,与皇后的温和劝诫,恰是他治理天下的一体两面。而乌拉那拉氏早已让人准备好了棉衣,分发给那些因改革暂时受影响的官员家眷,不动声色地为他化解了不少怨气——她懂他的铁腕,更懂这铁腕之下,藏着对江山的责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