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警告声还在耳朵边上嗡嗡响，带着老头喉咙里那股绝望的嗬嗬声。我晃了晃脑袋，想把那些鬼东西甩出去。饿！现在只有饿是真的！胃里像有把钝刀子在慢慢锯，肠子都拧成了麻花。我强迫自己盯着前面仓库那黑洞洞的大门，那扇歪斜着的、像怪物张开的巨口一样的门。吃的！里面一定有吃的！这个念头像疯长的藤蔓，缠住了我的脑子，把那些关于“天使”的恐惧死死压在了最底下。
我们终于蹭到了仓库大门前。那扇巨大的铁皮门，半边扭曲着塌了下来，锈迹斑斑，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。一股浓烈的、混杂着灰尘、霉菌和某种金属锈蚀的怪味扑面而来，呛得人直想咳嗽。仓库里面像个巨大的墓穴，高高的顶棚只剩下模糊的轮廓，几缕惨淡的光线从顶棚的破洞艰难地挤进来，在厚厚的灰尘上投下几道模糊的光柱。光柱里，无数灰尘颗粒疯狂地舞动着。
仓库里堆满了倒塌的货架和朽烂的板条箱，像一堆巨大的、扭曲的尸骸。腐烂的织物、破碎的塑料、还有辨不清原貌的垃圾，在厚厚的灰尘下堆成一座座小山丘。
小杰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突然亮了一下，像饿狼看见了肉。“疤哥！快看！”他声音嘶哑，却透着一股病态的兴奋，指着远处靠墙的一堆坍塌的货架废墟，“架子！那边！肯定有好东西压底下！”
他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抽了一鞭子，踉跄着就往前扑。我心头一紧，下意识想伸手拽住他，可手伸到一半，又僵住了。我也饿疯了。那堆废墟底下，说不定真有罐头，有密封的压缩饼干……这个念头像毒药，瞬间麻痹了我的警惕。我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，也跟了上去，脚步比小杰稳不了多少。
脚下全是垃圾和瓦砾，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，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，在死寂的仓库里格外刺耳。越靠近那堆货架废墟，光线越暗，空气也愈发凝滞，那股灰尘和腐烂的混合气味浓得化不开。我们俩喘着粗气，像两条离了水的鱼，开始徒手在那些朽烂的木板、扭曲的金属条和板条箱的碎片里扒拉。灰尘腾起来，钻进鼻孔，呛得我们连连咳嗽，眼泪鼻涕一起流。
“妈的……全是垃圾……”小杰泄气地骂了一句，声音带着哭腔，把一块烂木板狠狠甩开。
我也快绝望了，手指在冰冷的瓦砾和尖锐的金属碎片中摸索，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。就在这时，我的指尖猛地触到一个冰冷、坚硬、边缘光滑的弧形物体！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了一下，瞬间提到了嗓子眼。我用尽力气，不顾那些扎手的碎片，猛地一拽——
一个铁皮罐头！虽然上面糊满了厚厚的灰尘和污垢，看不清商标，但那熟悉的金属触感，那沉甸甸的分量！是食物！绝对是！
“操！”我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，手指哆嗦着，想抹掉罐头上的灰看个清楚。
就在这狂喜冲昏头脑的瞬间——
呜哇——呜哇——
那声音毫无征兆地刺破了死寂。
像针，猛地扎进耳膜，又细又尖，带着一种让人心头发颤的委屈和绝望。婴儿的啼哭！就在这片死寂的、散发着腐朽气息的仓库深处！
我全身的血液“唰”地一下，全冻住了！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，捏得生疼！身体比脑子快，几乎是同时，我和小杰的动作瞬间僵住，像两尊突然被冻在冰里的石像。手里的罐头“哐当”一声砸在地上，在死寂中滚出去老远，声音大得吓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