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送来了一封信。
是萧远山写给我的。
我没有接。
“拿回去吧。”我说,“我与你家将军,早已无话可说。”
管家一脸为难,“苏小姐,将军说,您务必要看。这是……这是他最后的心愿。”
我心中冷笑,又是这套。
我接过信,当着管家的面,连信封都没拆,直接扔进了火盆里。
信纸遇到火舌,瞬间蜷曲,变黑,化为灰烬。就像我那段死去的感情。
管家惊得目瞪口呆。
“告诉萧远山,”我看着那跳动的火焰,一字一句道,“祝他此去,旗开得胜,马到成功。或者,马革裹尸,得偿所愿。”
管家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。
我知道我的话有多狠。
可我的心,比我的话,更狠。
第二日,大军开拔。
我没有去送行。
我登上城楼,远远地看着那支黑色的铁甲洪流,朝着北方的地平线,滚滚而去。
风吹起我的衣袂,猎猎作响。
我看到那个骑在马上、身披铠甲的熟悉身影。他似乎有所感应,猛地回头,朝我这个方向望来。
隔得太远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但我知道,他在看我。
我没有躲,也没有挥手。
我们就这样,隔着千军万马,隔着万丈尘寰,遥遥相望。
直到他的身影,消失在漫天黄沙之中。
我转身,走下城楼。
萧远山,你守护你的家国天下。
我,也要去找我的战场了。
04
萧远山走后三个月,我做了一个决定。
我要去北境。
父亲起初是不同意的,他怕我一个女儿家,在战场上会有危险。
“爹,”我跪在他面前,“女儿心意已决。京城困不住我,这四方宅院,更不是我的归宿。与其在这里郁郁而终,不如去战场上,为自己挣一个前程。”
我告诉他,“我不想再做任何人的附庸,不想我的喜怒哀乐,都系于一个男人身上。我想做苏念,只做苏念自己。”
父亲看着我,看了很久很久。
他从我的眼睛里,看到了和他年轻时一样的火焰。
最终,他点头了。
“去吧。”他说,“我苏家的女儿,本就该是翱翔于九天的雄鹰,而不是困于笼中的金丝雀。爹不求你建功立业,只求你,平安回来。”
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。
“女儿,定不负父亲所托。”
我没有告诉任何人,只带了绿芜,悄悄地离开了京城。
我们没有走官道,而是选择了更艰苦的商路。一路向北,风餐露宿。
越往北走,天气越是寒冷,景象越是荒凉。
我看到了流离失所的百姓,看到了被战火焚毁的村庄。
战争的残酷,远比书本上描写的,要真实百倍,惨烈百倍。
一个月后,我们终于抵达了北境最大的军事要塞——雁门关。
萧远山的大军,就驻扎在这里。
我没有去投奔他。
我用父亲的旧部关系,隐去了女子身份,化名“苏念之”,在雁门关西侧的斥候营,当了一名最普通的斥候。
斥候是军中最危险的兵种,深入敌后,刺探军情,九死一生。
但我不在乎。
越是危险,越能让我忘记过去。
斥候营的日子,很苦。
每日的操练,能把人累得脱层皮。吃的也是最粗糙的干粮。睡的是几十个人挤在一起的大通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