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什么意思。”我故意放慢语速，目光扫过他别在胸前的工牌——项目负责人赵坤，“就是觉得最近舱体的震动频率，和三年前空间站出事前有点像。”
赵坤的瞳孔骤缩。
夏星眠突然咳嗽两声，弯腰检查舱体接口：“赵主任，压力阀有点松动，可能是上次检修没拧紧。”他的声音很稳，听不出情绪，“顾哥今天的测试数据……”
“测个屁！”赵坤猛地踹向工具箱，扳手零件滚了一地，“从明天起，取消他所有预约！”
夏星眠的背倏地绷紧。
我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拳，指节泛白。阳光落在他发顶，那截露在外面的锁骨还在轻轻起伏。
“赵主任，”他突然开口，声音不大却很清楚，“预约是系统批的，按规定……”
“规定？”赵坤冷笑一声，伸手戳向夏星眠的胸口，“你一个破维修的懂什么规定？别忘了你爸当年是怎么死的——要不是某些人操作失误，他现在还能领国务院津贴！”
夏星眠的脸“唰”地白了。
我在舱内猛地绷紧肌肉，失重状态下血液冲上头顶，眼前阵阵发黑。左臂的旧伤突然抽痛起来，像有根烧红的铁丝往骨头里钻。
“赵坤。”我的声音自己都觉得陌生，又冷又硬，“你再说一遍。”
他转头看我，眼神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：“我说错了？当年要不是你贪功冒进，副队长夏振海能死在太空？”
“你闭嘴！”夏星眠突然吼出声，声音劈了叉。
他往前冲了半步，挡在赵坤和观察窗之间。工装后背被汗水浸出深色的印子，肩膀还在微微发抖。
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失态。
赵坤显然也愣了，随即恼羞成怒：“反了你了！这个月奖金别想要了！”他甩下这句话，摔门而去，走廊里的脚步声又急又重。
舱内舱外突然安静下来。
夏星眠还背对着我，肩膀起伏得厉害。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才慢慢转过身，眼睛红得像兔子。
“抱歉。”他避开我的视线，蹲下去捡地上的零件，“让你听了些不该听的。”
我没说话，看着他把扳手塞进工具箱，指腹不小心蹭过刚才的擦伤，疼得龇牙咧嘴。
“顾哥，”他突然抬头，目光直直撞进我的眼里，“你……当年的事故报告，能给我看看吗？”
他的睫毛还湿着，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。阳光穿过观察窗，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，像幅没画完的素描。
我突然想起刚才他转身时，从工装口袋里掉出来的小本子——封面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，和当年空间站爆炸后回收的碎片上的印记，一模一样。
舱体的警报器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。
“警告，舱内氧气浓度异常。”
冰冷的机械音里，夏星眠猛地站起来去看控制面板，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。他的侧脸绷紧，下颌线的弧度在光线下显得格外锋利。
“顾哥，你先出来。”他的声音有点抖，“系统出问题了。”
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，突然很想知道——这个总爱趴在舱体上偷看我的年轻工程师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