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赵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，看着那块红烧肉的眼神渐渐变了，从嫌弃变成了一种审视，仿佛那不是一块肉，而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。他犹豫着，舔了舔嘴唇：“真……真能火？比我们系花还火？”
“必须的！”我拍着胸脯保证，虽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，“系花算啥？你就是明日之星！赵大壮美食宇宙的开创者！”
“行……行吧！”老赵一咬牙，像是下了赴死的决心，把那块硕大的红烧肉恶狠狠地塞进嘴里，含糊不清地说，“为了……为了美食宇宙！拍！不过说好了，火了得请我吃一个月小炒肉！”
“成交！”我心中狂喜，赶紧举起破手机，打开“抖一抖”的拍摄界面。镜头里，老赵腮帮子鼓得像只愤怒的仓鼠，奋力咀嚼着那块看起来就很有嚼劲（或者说咬不动）的红烧肉，表情时而狰狞，时而陶醉（也可能是被油齁的），还含糊地配着音：“嗯……这个肉……它……它很有个性！入口……嗯……很劲道！充分保留了……呃……猪的原始野性风味！就是有点考验牙口……” 他用力撕扯着，表情痛苦又倔强。
画面抖动得厉害（毕竟我手持拍摄），画质渣得像是蒙了一层油污，声音更是夹杂着食堂里鼎沸的人声和餐盘碰撞的噪音。但老赵那种完全真实、毫不做作、甚至有点狼狈的“沉浸式吃播”，在2009年绝对是一股泥石流！
拍完，我直接在APP里点了上传。进度条缓慢地挪动，仿佛背着一座山在爬行。看着那令人绝望的速度，我默默祈祷着这破网能给点力，别让老赵的“艺术创作”胎死腹中。
几天后，后台那可怜的用户注册数，终于从孤零零的“1”（我自己），顽强地爬到了……“5”。除了我和老赵，另外三个是宿舍其他哥们儿出于“关爱智障室友”的心态注册的。那条老赵大战红烧肉的视频，孤零零地挂在首页。播放量：23。点赞：3（我、老赵、瘦猴）。评论：1条。
评论来自王鹏，那个书呆子，内容言简意赅：“建议校医院牙科挂号，凭此视频可插队。”
老赵凑在屏幕前，看着那可怜的23次播放和唯一一条劝他看牙医的评论，脸都绿了：“张伟！你大爷的！这就是你说的火？火葬场的火吧？我的美食宇宙呢？我的小炒肉呢？”
“咳咳……万事开头难嘛！”我尴尬地咳嗽两声，强行挽尊，“种子用户！懂不懂？我们是高贵的种子用户！是开荒者！要有耐心！”
话虽如此，看着那惨淡的数据，我心里也直打鼓。2009年，没有智能手机普及率，没有高速网络，更没有用户习惯。想靠一个粗糙的APP和一条沙雕吃播就引爆？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不行，必须找钱！找天使投资！靠我兜里那点生活费，连服务器流量费都撑不了几天。我翻箱倒柜，找出压箱底的一套还算能看的“面试专用”廉价西装，又对着镜子用半瓶发胶抓了个自以为很“精英”的发型。
目标：本市一家小有名气的、据说比较敢投早期项目的风投机构，“启明创投”。
接待室里，冷气开得很足。我正襟危坐，西装袖子有点短，露出手腕，手心全是汗。对面坐着三个人：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、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（合伙人？），一个面无表情、一直盯着手里平板电脑的年轻女人（分析师？），还有一个看起来比较和善、但笑容职业化的男人（经理？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