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动作机械。

每放进去一样东西,心里就往下沉一分。

我在这里熬了五年。

加了多少班,写了多少行代码,解决过多少别人搞不定的BUG。

现在,就换来这么个破纸箱,和一句轻飘飘的“滚蛋”。

王主管抱着胳膊,冷眼旁观,嘴角那抹刻薄的弧度一直没下去。

办公室里其他人,都死死盯着自己的屏幕,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,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们有多忙,多“不可替代”。

抱着那个装着我五年时光的破纸箱走出公司旋转玻璃门时,外面天已经擦黑了。

冷风像刀子一样,嗖嗖地往我脖领子里灌。

我缩了缩脖子,站在路边,看着眼前车水马龙。

一辆辆汽车亮着灯,汇成一条刺眼的光河,飞快地流淌。

没有一辆是为我停下的。

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。

掏出来看,是银行的扣款短信。

冰冷的数字后面,跟着刺眼的“房贷”两个字。

卡里剩下的余额,可怜得像个笑话。

我抱着纸箱,在原地站了很久。

直到手脚都冻得有些发麻,才拖着灌了铅似的腿,往地铁站挪。

地铁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。

汗味、劣质香水味、还有不知谁带的韭菜盒子的味儿混杂在一起,熏得人头晕。

我抱着那个碍事的纸箱,被挤在角落,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车厢壁。

旁边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姑娘,皱着眉,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,生怕我的破纸箱蹭脏了她新买的大衣。

我麻木地看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。

头发有点乱,胡子拉碴,眼窝深陷,眼神空洞。

像个输光了最后一枚筹码的赌徒。

钥匙插进锁孔,拧开。

家里没开大灯,只有客厅角落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小夜灯。

电视没开,静悄悄的。

一股无形的沉重空气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
我把那个该死的纸箱轻轻放在玄关地上。

“回来了?”李慧的声音从卧室传来,闷闷的,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
她走了出来。

客厅昏黄的光线照在她脸上。

眼睛红肿得像桃子,脸颊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痕。

我心里猛地一揪。

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,声音有点哑。

她走到我面前,没看我,低着头,手指不安地绞着睡衣的衣角。

沉默了几秒。

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。

“张伟……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抖得厉害,眼泪又涌了出来,“房东……房东今天又打电话催房租了。”

她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我,那眼神里有绝望,有恐惧,还有一丝让我无地自容的哀求。

“还有亮亮的奶粉……快没了……超市那边……上次买的米油,赊的账……老板说……月底再不给,就……就不让我们进门了……”

她说不下去了,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,压抑的哭声像小兽的呜咽,一下下砸在我心上。

“家里……家里真的快揭不开锅了……”

每一个字,都像烧红的针,狠狠扎进我的神经。

我张了张嘴,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,又涩又胀,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
我能说什么?

说“别怕,有我”?

可我现在就是最大的恐惧来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