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作机械。
每放进去一样东西,心里就往下沉一分。
我在这里熬了五年。
加了多少班,写了多少行代码,解决过多少别人搞不定的BUG。
现在,就换来这么个破纸箱,和一句轻飘飘的“滚蛋”。
王主管抱着胳膊,冷眼旁观,嘴角那抹刻薄的弧度一直没下去。
办公室里其他人,都死死盯着自己的屏幕,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,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们有多忙,多“不可替代”。
抱着那个装着我五年时光的破纸箱走出公司旋转玻璃门时,外面天已经擦黑了。
冷风像刀子一样,嗖嗖地往我脖领子里灌。
我缩了缩脖子,站在路边,看着眼前车水马龙。
一辆辆汽车亮着灯,汇成一条刺眼的光河,飞快地流淌。
没有一辆是为我停下的。
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。
掏出来看,是银行的扣款短信。
冰冷的数字后面,跟着刺眼的“房贷”两个字。
卡里剩下的余额,可怜得像个笑话。
我抱着纸箱,在原地站了很久。
直到手脚都冻得有些发麻,才拖着灌了铅似的腿,往地铁站挪。
地铁里挤得像沙丁鱼罐头。
汗味、劣质香水味、还有不知谁带的韭菜盒子的味儿混杂在一起,熏得人头晕。
我抱着那个碍事的纸箱,被挤在角落,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车厢壁。
旁边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姑娘,皱着眉,嫌弃地往旁边躲了躲,生怕我的破纸箱蹭脏了她新买的大衣。
我麻木地看着车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。
头发有点乱,胡子拉碴,眼窝深陷,眼神空洞。
像个输光了最后一枚筹码的赌徒。
钥匙插进锁孔,拧开。
家里没开大灯,只有客厅角落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小夜灯。
电视没开,静悄悄的。
一股无形的沉重空气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我把那个该死的纸箱轻轻放在玄关地上。
“回来了?”李慧的声音从卧室传来,闷闷的,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她走了出来。
客厅昏黄的光线照在她脸上。
眼睛红肿得像桃子,脸颊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痕。
我心里猛地一揪。
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,声音有点哑。
她走到我面前,没看我,低着头,手指不安地绞着睡衣的衣角。
沉默了几秒。
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。
“张伟……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抖得厉害,眼泪又涌了出来,“房东……房东今天又打电话催房租了。”
她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我,那眼神里有绝望,有恐惧,还有一丝让我无地自容的哀求。
“还有亮亮的奶粉……快没了……超市那边……上次买的米油,赊的账……老板说……月底再不给,就……就不让我们进门了……”
她说不下去了,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,压抑的哭声像小兽的呜咽,一下下砸在我心上。
“家里……家里真的快揭不开锅了……”
每一个字,都像烧红的针,狠狠扎进我的神经。
我张了张嘴,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,又涩又胀,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我能说什么?
说“别怕,有我”?
可我现在就是最大的恐惧来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