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“我去想办法”?
五百块不到的余额,能想什么办法?
就在这令人绝望的死寂里,尖锐的手机铃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,猛地撕开了这层沉重的幕布。
李慧吓得一哆嗦。
我掏出手机。
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:岳父。
那个名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我手指一缩。
一股不祥的预感,冰水一样瞬间浇遍全身。
我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和屈辱,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喂,爸……”
“张伟!”电话那头,岳父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劈过来,粗暴地打断了我,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,“你被开了?是不是?”
我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,指节泛白。
消息传得真快。
肯定是李慧跟她妈哭诉,她妈转头就告诉了这老头子。
“是。”我艰难地吐出一个字,感觉嗓子里全是砂砾。
“哼!我就知道!”岳父的冷哼隔着听筒都带着鄙夷的寒气,“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!当初慧慧死活要跟你,我就说她瞎了眼!”
他顿了顿,声音陡然拔高,像淬了毒的刀子,狠狠扎过来:
“你看看你现在!工作工作丢了!钱钱挣不来!连老婆孩子都他妈快养不活了!你算什么男人?啊?废物!窝囊废!”
每一个字,都精准地剜在我最痛的地方。
我死死咬住后槽牙,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。
“爸,我……”
“别叫我爸!”他厉声喝断,声音尖利刺耳,“我没你这么没用的女婿!张伟,我告诉你,趁早跟慧慧把婚离了!别拖累她!也别耽误我外孙子!你这种废物,不配!”
“砰!”
电话被狠狠挂断。
忙音急促地响着,像催命的鼓点。
我僵在原地,手机还贴在耳边,冰冷的塑料外壳硌着我的皮肤。
岳父那恶毒的咒骂还在耳朵里嗡嗡作响。
“废物”、“窝囊废”、“不配”……
每一个词都带着倒刺,勾得心口血肉模糊。
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李慧站在几步外,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。她听到了,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她看着我,眼神复杂到了极点。
有痛苦,有茫然,有对父亲的恐惧,或许……还有一丝对我这个“废物”的失望?
那眼神,比岳父的咒骂更让我窒息。
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手机从麻木的手中滑落,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冰冷的地砖上。
屏幕碎裂的纹路,蛛网般蔓延开来。
映着我那张苍白、绝望、写满失败的脸。
最后那点微弱的希望,连同那碎裂的手机屏幕,一起在我脚下彻底崩解。
世界一片灰暗。
那五百块,皱巴巴地躺在我牛仔裤的前兜里,像一块滚烫的烙铁,隔着布料灼烧着我的大腿皮肤。
这点钱,够干什么?
买几包泡面?交几天的水电费?还是给亮亮买半罐最便宜的奶粉?
巨大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我淹没。
窒息。
绝望。
我像个溺水的人,在窒息的边缘徒劳地挣扎,却连一根稻草都抓不住。
李慧压抑的哭声,岳父恶毒的咒骂,王主管那张幸灾乐祸的肥脸,还有银行冰冷的催款短信……无数画面和声音在我脑子里疯狂搅动、撕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