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“王什么?”我对着照片念叨。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,猛地回头,只见棵松树下站着个穿白茬皮袄的老头,满脸白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剩双眼睛亮得吓人,正死死盯着我手里的照片。

“你是……白胡子?”我攥紧了手里的猎枪。

老头没说话,只是朝我伸出手。他的手枯瘦如柴,指关节肿得像个萝卜,指甲缝里嵌着黑泥,看着像是刚从冻土刨出来的。

我往后退了一步,把照片塞进兜里:“这自行车是你的?”

老头还是不说话,突然咧开嘴笑了,露出两排黑黄的牙。他的胡子上结着冰碴,笑的时候冰碴簌簌往下掉。“他回来了……”老头的声音像破锣,“每年这个时候,他都骑着车来接我……”

“谁回来了?”我追问。

老头突然不笑了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:“他来了。”

我猛地回头,身后只有漫天飞雪,刚才还亮着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乌云里,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,连松针落雪的声音都听不见了。

等我再转回头,白胡子老头已经没影了。雪地上只留下串脚印,和我刚进林时看见的一模一样,光着脚,五个脚趾头的印子清清楚楚,朝着林子深处延伸,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走似的,脚印歪歪扭扭,还带着拖痕。

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也不见了。刚才停车的地方空荡荡的,只有那块木牌子还歪在雪地里,红漆写的“王”字像是在流血,顺着木缝往下淌,在雪地上晕开片暗红色的印记。

2 迷魂凼

雪又下了起来,比之前更大,鹅毛似的雪花打着旋往下落,能见度不足五米。我掏出地图想找迷魂凼的位置,却发现地图上根本没标这个地方,只有片空白,旁边用铅笔写着行小字:“勿入,1974.冬”。

“1974年……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来之前查过档案,1974年冬天,八达岭林场确实失踪过一个林业员,姓王,据说就是在这片林子搞调查时没了踪迹,活不见人死不见尸。

刚才照片上的年轻人,会不会就是这个王林业员?

风突然变了向,卷着雪沫子往我脖子里钻。我裹紧军大衣往前走,脚下的雪越来越深,没到了膝盖,每走一步都要费老大劲。周围的松树长得越来越怪,枝桠都朝着一个方向扭曲,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拧过似的,树疤的地方黑黢黢的,看着像一只只眼睛。

走了不知多久,突然听见前面有铃铛声。“叮铃铃,叮铃铃”,声音很轻,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。我循着声音往前走,拨开一片矮树丛,眼前出现了条窄窄的小道。

道两旁的树上挂着些奇怪的东西,有破布条,有旧草帽,还有几双烂得不成样的胶鞋,风一吹晃晃悠悠的,像是吊着的人影。铃铛声就是从这些东西上发出来的,每个物件上都系着个小小的铜铃,冻在冰里,被风吹得只能发出微弱的响声。

“这就是迷魂凼?”我心里发毛。老李说过,进了迷魂凼的人,十个有九个出不来,剩下的那个出来了也疯疯癫癫的,见人就说看见好多“白影子”。

我刚想退回去,脚下突然一滑,顺着斜坡滚了下去。雪灌进脖子里,冻得我直哆嗦,手在地上乱抓,不知抓住了什么东西,软乎乎的,还带着点弹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