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我挣扎着爬起来,才发现手里抓着的是件破烂的蓝布工装,布料已经冻硬,上面沾着暗红色的污渍,看着像是血。工装的口袋里露出半截笔记本,纸页已经泛黄发脆,我小心翼翼地抽出来,借着雪光看上面的字。
字迹很潦草,像是在极度慌乱中写的:
“12月7日,雪。迷魂凼的树会动,它们在看着我。”
“12月8日,晴。看见了白胡子老头,他说要带我去找‘它们’。”
“12月9日,雪。自行车不见了,红布条被扔在树杈上,像是个记号。”
“12月10日……”后面的字被血糊住了,只能看清几个模糊的笔画,像是“白”、“洞”、“救”。
我把笔记本塞进挎包,心里直发沉。这肯定是那个失踪的王林业员留下的。他说的“白胡子老头”,就是我刚才见到的那个;他说的“树会动”,难道这些松树真的有问题?
正想着,突然听见头顶有响动。抬头一看,只见一棵松树的枝桠正在慢慢往下弯,上面挂着的破草帽晃来晃去,铃铛声“叮铃铃”响个不停。更吓人的是,树枝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,露出下面的树皮,上面居然有个模糊的人脸形状,眼睛、鼻子、嘴都清清楚楚,正对着我笑。
“妈的!”我骂了句,举起猎枪对着树枝扣动扳机。“砰”的一声枪响在林子里回荡,震得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。可再看那棵树,枝桠还是原来的样子,树皮上的人脸也不见了,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。
枪声过后,四周突然变得死一般寂静。铃铛不响了,风声停了,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听不见。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“咚咚咚”,像敲鼓似的。
不知过了多久,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歌声,咿咿呀呀的,像是女人在唱,又像是小孩在哭。歌词听不真切,只有调子飘过来,阴沉沉的,听得人头皮发麻。
我循着歌声往前走,脚下的路越来越窄,最后变成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。道两旁的树挤得越来越密,枝桠交错着挡在头顶,像个天然的笼子。
走了约莫百十米,歌声突然停了。前面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,像是山体裂开的缝隙,洞口挂着冰棱,闪着寒光。洞口旁边立着块石碑,上面刻着三个字:“锁龙洞”,字迹模糊不清,像是被人用斧子劈过。
我举起猎枪,打开手电筒往里照。光柱所及之处,能看见洞壁上挂着些东西,走近了才看清是一具具冻硬的尸体,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,有蓝布工装,有军大衣,还有件白茬皮袄——正是白胡子老头穿的那件。
尸体都被冻在冰层里,表情扭曲,像是死前受到了极大的惊吓。最前面的那具尸体穿着蓝布工装,手里紧紧攥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的模型,车把上缠着圈红布条,和我刚才见到的一模一样。
“王林业员……”我倒吸一口凉气。这具尸体,分明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年轻人。
就在这时,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了一个东西。在尸体堆后面,有个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,穿着件红棉袄,梳着两个小辫子,背对着我,正在低声哼唱着刚才的那首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