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桂兰带着哭腔,声音发颤,像被捏住的猫:“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留着她。”
“现在成了祸害!实在不行……”
“就像上次说的,找个机会让她‘意外’摔断腿。”
“比如让她去井台打水,脚下抹点泥…… 腿坏了,自然去不成北京。”
我躲在被窝里,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录音条。
攥紧拳头,指节捏得发白,都在抖。
浑身像泼了盆冰水,从头顶凉到脚心,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。
原来前世的死。
根本不是他们一时冲动。
是早就盘算好的!用锄头把我打倒在院里的石榴树下,根本不是气头上的事。
他们果然藏着见不得光的事。
这事儿,还跟我的政审有关。是犯法了?还是身份不对?
我深吸一口气,冷空气呛得肺疼。
压下喉咙口的腥甜,那是气得快吐血的滋味。
4.
摄像头的画面亮着。
屏幕里,林大海正蹲在灶前添柴,张桂兰在旁边择菜,两人时不时低声说些什么。
看着里面晃动的人影。
无数痛苦的回忆像潮水般涌上来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小时候。
我发高烧,烧得迷迷糊糊,脸蛋烫得能烙饼。
他们蹲在院里的石磨旁,给林阳剥橘子、递糖块,橘瓣的甜香飘到我鼻尖。
我趴在炕沿喊渴,嗓子干得像要冒烟,张桂兰只从窗户外丢过来一句:“扛扛就过去了,哪那么金贵?你弟小时候烧得比这厉害,不也过来了?”
林阳摔碎了家里唯一的花瓷碗,那是奶奶留下的念想。
碎片溅了一地,他吓得直哭。
他们不问缘由。
张桂兰一把揪住我的头发,把我按在地上打,巴掌抽在脸上火辣辣的,嘴角都破了。
林大海在旁边骂:“让你没看好弟弟!败家精!留你有啥用!”
冬天冷得伸不出手,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。
我穿着露脚趾的旧布鞋,鞋帮磨得卷了边,冻得脚指头发紫,走路一瘸一拐。
他们领着林阳从镇上回来,雪花落在他新棉靴上。
那靴子黑亮的,还带着绒毛,是张桂兰攥着钱票在供销社抢的紧俏货。
我捡了半个月废品,纸壳子、塑料瓶堆在墙角,攒了几毛钱。
用手帕包着,藏在枕头下,想给自个儿买支带橡皮的铅笔。
被林阳翻出来抢了去,攥在手里跑出门,换了一兜玻璃弹珠。
我追出去跟他抢,两人滚在泥地里。
父母却拉开我,林大海拧着我的胳膊:“弟弟花姐姐的钱,天经地义!当姐的就该让着弟弟!”
这些事。
像针一样扎在心上。
密密麻麻地疼,连呼吸都带着酸楚。
我盯着屏幕里他们给林阳夹菜的样子。
更确定了。
他们对我,从来没有过一丝真心。
我不过是他们眼里,多余的人,是给林阳凑数的。
5.
林阳在旁边玩弹珠,耳朵却支棱着。
父母在堂屋念叨了好几回 “不能让姐去北大”,每句话都钻进他耳朵里。
这天我去村头井台打水。
他瞅着院里没人,踮着脚溜进我屋。
在床底下翻了半天,把我的录取通知书摸了出来。
攥在手里往院角跑,塞进堆着的煤堆里,还特意扒了层煤渣盖在上面,拍得平平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