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唱了五年的傩戏,终于凑够了给傻子哥哥看病三十万。
刚揣好跪着唱四小时送煞戏挣的钱,蹲在路边扒拉菜汤拌饭时,
就撞见爸妈带着哥哥和闺蜜进了售楼处。
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行了礼,
“刘女士,我一直给您保留着最好的那套房,就等着您付首付呢。”
透过玻璃门,我听到他们一家人指着那“三室一厅”的户型进行规划。
“最大一间给小玉和天赐当婚房,我们老俩住次卧,剩下一间给未来的孙子留着。”
他们的未来里,没有我。
哥哥熟练地搂着程玉的腰,眼神清明,没有半分痴傻的模样。
“这套婚房的首付是我妹转的,她唱鬼戏虽然晦气,但是赚钱挺卖力。”
妈妈将一枚金戒指套在程玉的手上,向她连连保证。
“你放心,小玉,彩礼十八万八,我们家出得起,就连孩子的奶粉钱你也不用担心。”
她得意的向几人炫耀自己当年的抉择,
“幸好我从小就给许荞生那个便宜货讲,是她给天赐拿错了药,才害他变傻的,不然怎么让她心甘情愿照顾天赐。”
我崩溃了,妈妈的决定,死死压榨了我半生。
绝望之际,一条消息突然弹了出来。
“英国大学的offer到了,你真的不去了么?”
“这次机会很难得,下次自考,是三年之后了。”
他是唯一一个记得我梦想的人,我仿佛能透过手机,看到她眼神里的希冀。
“我去,我有学费了。”
我是本市的高考状元,前途一片光明,可是妈妈说,
“医生告诉我,三十岁岁之前不治疗,你哥他就再也当不了正常人了。”
“要是你小时候没有那么调皮,五把安眠药放在你哥哥牛奶里,就不会……”
我放弃了所有大学抛来的橄榄枝,跟着村里的班主学了唱傩戏。
傩戏又叫做鬼戏,通常要在脸上画着青面獠牙又狰狞的妆,穿着沉甸甸的戏服,荒郊野外四处跑。
累是一方面,还有大部分人不理解看不上,因此,这个行当里女孩子很少。
第一次跟着班主去野庙时,我怕得要死,可为了给哥哥凑齐治疗费,我熬了一年又一年。
手机又传来了震动声,是妈妈打来的。
我按下了接听键,很快就传来她焦急的声音。
“荞生,那位专家联系上了,医生说,只要马上把钱交齐,就能安排治疗。”
“你尽快把钱都给我吧,晚了就来不及了。”
我站在玻璃窗外,许天赐搂着程玉在商量,是买万元左右的皮一床,还是贵一点的胡桃木?
我心头那股酸涩,猛地涌了上来,手里那份3块钱的汤浇饭掉落在地。
妈妈还在声情并茂的演着,这场戏的观众,只有我一个。
妈妈,你合该是个优秀的演员。
“好。”
我平静地吐出一个字,随后挂断了电话。
我胸口剧烈的起伏着,但心里的不平,早已无法宣之于口。
冬天唱傩戏,寒风吹透衣料往身上钻,十九岁膝盖就得了关节炎,一变天就疼痛肿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