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年七月,邻村指名要找一位女生唱守灵戏,我在堂前唱了整整七天,后背脖子起痱子,脚底磨出了数不清的水泡。
驱邪的大戏会在古老的村落,我第一次走山路,从坡上掉下去摔坏了腿,妈妈仅仅让我住了半天院,就去护士站闹着让我出院。
那时候,她告诉我,跌打损伤是小事,赔偿的两万元可以给哥哥做一次最好的头颅检测。
每每看到哥哥浑浊的目光,我都会咬咬牙坚持下去,因为那是我欠下的债。
因为妈妈说,我是伤害哥哥的凶手,要用一生去忏悔。
售楼处的几个人出来了,我迅速躲在柱子后。
“小玉,我妈妈说你是大学生,为了表示诚意,原本的三金改为五金,再送你一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。”
“许荞生赚的钱不干净,是死人钱,只有咱们都花出去,才算积德。”
口袋里的钱被我攥得发皱,那不是脏钱,是我唱傩戏赚来的。
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,转身朝银行走去。
我把存折递给了柜员,报出了一串我烂熟于心的留学账户。
“这几本存折的钱,全部都要转走吗?”
我目光灼灼,亲眼看着存折里的数字清零。
我办完一切事后回家,刚推开门,妈妈就难得热情的迎了上来。
“荞生,累坏了吧,前阵子听班主说,你接了好几趟活,肯定没少挣。”
她伸手就要接过我怀里的包,忙询问道,
“钱都取回来了吗?快给我,专家,那边已经联系好了,我们明天一早就可以带你哥去住院。”
我把包往身侧拽了拽,垂下了头,不敢看她。
“妈……钱,钱暂时取不出来……”
我话音刚落,妈妈就突然掐住了我的胳膊。
“你说什么?!”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和刚刚的慈母简直判若两人。
“钱呢,你存的那些钱呢?!”
妈妈的叫声刺得我耳膜生疼,她不相信,将我外套扒下来,仔细地摸着。
“那可是三十万呀!”
回家之前,我早就想好了说辞。
我抖着肩膀,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淌。
“妈,我……我前两天听说投资网站,成本低回报高,就投进去一笔,然后账户就被冻结了。”
“我也是想着多赚一点,存下来给哥哥……”
“啪!”
“砰!”
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我脸上,紧跟着的,是爸爸丢过来的茶杯。
瓷片飞溅,有些甚至划伤了胳膊,脸颊……那滚烫的茶水,全都浇在了我身上。
“30万啊,那可是你哥的救命钱,你拿去搞什么投资,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呀?”
妈妈捂着心脏喘粗气,指着我的鼻子骂。
“我的命苦啊,女儿是个讨债鬼,害我儿子痴傻一辈子……”
我捂着肿胀的脸,偏过头看哥哥。
他吊儿郎当的倚在门口,那恶狠狠的眼神,恨不得把我打死出气,怎么会是个傻子呢?
我望着妈妈,喉咙哽咽,好半晌,才颤抖着声音问出了那句话。
“妈妈,当年真的是我拿错了药害了哥哥吗?”
我妈她眼神闪躲,没有几秒,就又蛮横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