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：山坳里的秘密
天刚蒙蒙亮，陈峰就被冻醒了。洞口的火堆已经变成了一堆红炭，偶尔有火星子往上蹿，很快又熄灭在灰蒙蒙的空气里。他往火堆里添了几根干柴，火星子 “噼啪” 炸开，映得旁边蜷缩着睡觉的人脸上一阵红一阵黑。
林薇早就醒了，正蹲在张大妈身边，用一块破布蘸着温水给老太太擦脸。张大妈的咳嗽好了点，但脸色还是不太好，嘴唇干得裂了好几道口子。“今天感觉咋样？” 林薇的声音很轻，像是怕惊扰了谁。
“好多了，多亏了你那药。” 张大妈拉着林薇的手，那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，“小林医生，你说咱能在这鬼地方待到啥时候？我总梦见我家老头子，他是不是……”
“大妈，别胡思乱想。” 林薇赶紧打断她，把手里的水递过去，“大爷肯定没事，他那么机灵，说不定正找咱们呢。等咱把这儿收拾利索了，就派人出去打听消息，总能找到的。”
陈峰站起身，活动了活动僵硬的胳膊腿，关节 “咔咔” 响，跟生了锈的合页似的。“赵大哥，咱该出发了。” 他把昨天削好的扁担扛在肩上，“小周，刘老板，你们俩跟我们一起去，多个人多份力气。”
赵强他们已经把工具准备好了 —— 两把斧头，一把锯子，还有几个从卡车里翻出来的塑料桶，桶底都磕出了小窟窿，用胶带缠了好几圈，看着跟打了补丁的乞丐服似的。“都准备好了，就等你发话。” 赵强把斧头别在腰上，“昨天跟老王他们说好了，让他们把石墙再加高半米，顺便在洞口搭个棚子，晚上睡觉能暖和点。”
林薇把一包过滤布和几个空水瓶塞给陈峰：“路上小心点，要是找到干净的水源，多带点回来。张大妈和老郑还需要多喝水。” 她顿了顿，又从口袋里掏出个野山楂，“这个你拿着，路上饿了吃，比压缩饼干强。”
陈峰接过来，揣进兜里，山楂的硬度硌得慌，心里却有点热乎乎的。“放心吧，保证完成任务。” 他拍了拍胸脯，声音洪亮，“走了！”
四个人鱼贯出了山洞，清晨的山谷里弥漫着一股寒气，夹杂着松脂和泥土的味道。地上的露水冻成了薄冰，踩上去 “嘎吱嘎吱” 响，跟嚼碎玻璃似的。小周走在最前面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，不知道是给自己壮胆还是冷的。
“我说周教练，你这心态可以啊，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唱歌。” 刘老板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，那是从一辆废弃的面包车里翻出来的，带着股霉味，“我这心啊，七上八下的，总觉得要出点啥事儿。”
“怕啥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” 小周挥舞着手里的树枝，把挡路的荆棘扫到一边，“我姥姥说的，人这辈子，就跟爬山似的，总有上坡下坡，现在咱就是在坡底，再往哪走都是上坡。”
“你姥姥是哲学家啊？” 陈峰忍不住笑了，“这话没毛病。咱现在就是往坡上爬，爬上去了，日子就好过了。”
走了大概一个小时，就到了昨天发现的小溪边。溪水比昨天看着更清澈点，可能是经过一夜沉淀，水底的泥沙少了些。赵强蹲在溪边，用手掬了把水，凑到鼻子前闻了闻：“这水看着还行，比洞口的强多了。”
“先别高兴太早。” 陈峰把带来的塑料桶放在地上，“得先搭个过滤装置。赵大哥，你跟刘老板去找些平整的石头，搭个灶台似的架子。小周，你去砍几根粗树枝，要直点的，用来支撑过滤布。”
分工明确，大家立刻忙活起来。陈峰则在溪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，用斧头凿了个方形的坑，又在坑底钻了个小孔，铺上几层干净的纱布，这就是最简易的过滤器了。“等会儿把水倒进这坑里，经过纱布过滤，从小孔流出来的就是干净水了。”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，“虽然麻烦点，但比直接喝强。”
赵强和刘老板很快就搬来了石头，搭了个半米高的架子，看着还挺稳当。小周也扛着几根树枝回来了，满头大汗，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。“峰哥，你看这几根行不？我挑了最直的，跟尺子量过似的。”
“不错，就用这个。” 陈峰接过树枝，用绳子捆在石头架子上，又把过滤布铺在上面，做成了个漏斗形状，“把桶放在下面接着，这样过滤完直接装桶，省得再倒一次。”
四个人合力，很快就搭好了三个过滤装置。溪水顺着过滤布慢慢渗下来，滴在桶里，发出 “滴答滴答” 的声音，跟秒表似的。“这速度有点慢啊。” 刘老板看着桶底那点水，皱起了眉头，“照这速度，装满这几个桶，得等到天黑。”
“急啥，慢工出细活。” 陈峰往过滤布上撒了点沙子，“这样过滤得更干净。咱轮流守着，一个人看着三个装置，满了就换桶。剩下的人去附近转转，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菜或者野果，多囤点总是好的。”
最后决定赵强守着过滤装置，陈峰带着小周和刘老板往山坳那边探探路。“昨天那木屋看着有点不对劲，我去瞅瞅，放心不下。” 陈峰拎着斧头，“你们俩跟紧点，别乱摸乱碰，谁知道那地方有没有陷阱。”
山坳离小溪不远，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。那破木屋还是昨天的样子，屋顶塌了一半，门歪歪扭扭地挂在合页上，风一吹 “吱呀” 响，跟鬼叫似的。旁边的两头山羊不见了，地上只剩下半截绳子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。
“我靠，羊呢？” 刘老板指着地上的绳子，声音都变了，“昨天还在这儿呢，难道自己跑了？”
“跑不了那么快。” 陈峰蹲下来，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痕迹，有几个模糊的脚印，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，还有点暗红色的血迹，“这是被啥东西拖走了。”
小周突然指着木屋后面，声音发颤：“峰哥，你看那是什么？”
陈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木屋后面的草丛里，露出一截白色的东西，像是骨头。他心里咯噔一下，握紧了手里的斧头，慢慢走过去，扒开草丛 —— 居然是一截羊腿骨，上面还带着点肉渣，显然是被啃过的。
“是狼！” 赵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过来了，手里拿着根粗树枝，脸色凝重，“这脚印是狼的，我在部队的时候见过。这附近有狼群，昨天那两头羊估计是被它们拖走了。”
“那咱岂不是危险了？” 刘老板吓得往后退了两步，差点摔倒，“狼群可是会吃人的！咱还是赶紧走吧，别在这儿待了。”
“怕啥，狼这东西，你不惹它，它一般也不惹你。” 陈峰虽然嘴上这么说，心里也有点发毛，“不过这地方确实不能久留。赵大哥，你赶紧回去看着过滤装置，把已经装满的桶先搬到安全的地方。小周，刘老板，你们跟我去木屋里看看，说不定能找到点有用的东西。”
木屋里面比外面看着更破败。地上堆着些干草，已经发霉了，散发出股怪味。角落里有个破陶罐，里面装着些黑色的粉末，像是木炭。陈峰用斧头撬开一个木箱，里面居然有几件旧衣服，还有一把生锈的柴刀。
“这柴刀看着还行，磨磨还能用。” 陈峰把柴刀捡起来，掂量了掂量，“比咱手里这把斧头轻便点，砍树枝合适。”
小周在床底下摸出个布包，打开一看，里面是些种子，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，用牛皮纸包着，还挺干燥。“峰哥，你看这是啥？不会是粮食种子吧？”
陈峰接过来，闻了闻，又捏了捏：“像是谷子或者小麦的种子。不管是啥，先收起来，说不定以后能种。咱总不能一直靠野果野菜过日子，得想办法自己种点粮食。”
刘老板则在墙角发现了个破麻袋，里面装着些干草药，闻着有点像艾草。“这玩意儿能治病不？我小时候感冒，我妈就用艾草给我熬水喝，效果还挺好。”
“说不定能用。” 林薇的话突然在陈峰脑子里冒出来，“现在这情况，有总比没有强。” 他把草药倒进布包里，“收起来，回去让林医生看看，她懂这个。”
就在这时，外面突然传来赵强的喊声：“峰哥！快出来！有情况！”
三个人赶紧往外跑，只见赵强正指着远处的山坡，脸色发白。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山坡上有几个黑影在动，跑得飞快，像是某种野兽，正朝着这边过来。
“是狼！” 小周突然喊了一声，声音都变了，“我在动物园见过，跟这玩意儿长得一样！”
陈峰心里咯噔一下，数了数，至少有四五只，个个瘦得跟柴火似的，眼睛在阳光下闪着绿光，看着就吓人。“快！把东西带上，往小溪那边跑！” 他一把拉起刘老板，又对小周喊，“你断后，用石头砸它们，别让它们追上！”
四个人拼命往小溪边跑，身后传来狼的嚎叫声，听得人头皮发麻。赵强跑得最快，跟一阵风似的，手里还拎着那把斧头。刘老板年纪大了点，跑得气喘吁吁，好几次差点摔倒，被陈峰拉着才没掉队。
到了小溪边，陈峰突然停下来，对赵强喊：“快！把过滤装置拆了，把桶里的水倒掉，空桶能当武器！” 又对小周和刘老板说，“你们俩往山壁那边退，找块石头躲起来！”
狼很快就追了上来，围成一圈，把他们困在小溪边。为首的那只狼特别大，毛色是灰黑色的，嘴角还挂着血丝，估计就是它拖走了山羊。它盯着陈峰，喉咙里发出 “呜呜” 的声音，像是在示威。
“跟它们拼了！” 赵强举起斧头，眼睛瞪得溜圆，“老子在部队杀过猪，还怕你们几只狼？”
“别冲动！” 陈峰拉住他，“狼这东西狡猾得很，硬拼咱吃亏。咱有斧头有柴刀，它们不敢轻易上来，慢慢往后退，退到山壁那边，找个有利地形。”
四个人慢慢往后退，眼睛死死盯着狼群，手里紧紧攥着武器。那只头狼突然往前迈了一步，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，其他几只狼也跟着往前凑，离他们只有几步远了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小周突然抓起一块石头，猛地砸向头狼。石头没砸中，但吓了头狼一跳，往后退了两步。“我靠！敢跟你周爷爷叫板，活腻歪了！” 小周又捡起几块石头，准备再砸。
头狼被激怒了，突然往前一蹿，朝着小周扑了过来。小周吓得赶紧往旁边躲，还是被狼爪子划了一下，裤子被撕开个口子，血瞬间渗了出来。
“小周！” 陈峰大喊一声，举起斧头就冲了上去，对着狼的脑袋就劈了下去。那狼反应也快，往旁边一躲，斧头劈在地上，溅起一片水花。
赵强也举着柴刀冲了上来，对着另一只狼砍去。那狼惨叫一声，被砍中了腿，一瘸一拐地往后退。其他几只狼见状，有点犹豫，没再往前冲。
“好机会！快跑！” 陈峰拉起小周，往山壁那边跑。赵强和刘老板也赶紧跟上，手里的石头不停地往后扔。
狼群在后面追了一阵，见他们跑到了山壁下，地形不利，只好不甘心地嚎叫了几声，慢慢退走了。
四个人瘫在地上，大口大口地喘气，跟刚跑完马拉松似的。小周的腿还在流血，疼得龇牙咧嘴。“我靠，这狼也太凶了，差点把我当成烤全羊。”
“别说话，省点力气。” 陈峰从布包里拿出草药，又撕下块衣服，蘸着溪水给小周包扎，“先简单处理一下，回去让林医生好好看看。”
赵强看着狼群消失的方向，皱起了眉头：“这地方不能待了，有狼群，太危险。咱得赶紧回去，告诉大家，以后别再来这边了。”
“过滤的水咋办？” 刘老板看着那几个半满的桶，有点舍不得，“这可是咱忙活一上午的成果。”
“只能先带这些了。” 陈峰看了看天色，“再不走，天黑前回不去了。把满的桶带上，不满的就算了，保命要紧。”
四个人互相搀扶着，拎着装满水的桶，慢慢往回走。小周的腿不方便，陈峰就背着他，虽然累得满头大汗，但谁也没抱怨。路上，大家都没怎么说话，刚才的惊险还没缓过来。
快到山洞时，就看见林薇和阿杰在路口等着，脸色焦急。“你们咋才回来？我们都快担心死了！” 林薇看到他们，赶紧跑过来，目光落在小周的伤口上，脸色立刻变了，“这是咋了？被野兽伤了？”
“别提了，遇到狼群了，差点交代在那儿。” 刘老板喘着气，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，听得林薇和阿杰脸色发白。
“快，先回山洞，我给小周处理伤口。” 林薇赶紧接过陈峰手里的桶，“你们也累坏了，先歇歇。”
回到山洞，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小周抬到铺上。林薇拿出碘伏和纱布，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，动作轻柔得像在给婴儿换尿布。“还好没伤到骨头，就是皮肉伤，不过得好好消毒，别感染了。” 她一边处理伤口，一边问，“你们在木屋里找到啥了？”
陈峰把找到的种子、草药和柴刀拿出来：“就这些，不知道有没有用。那草药刘老板说能治病，你看看。”
林薇拿起草药闻了闻，又捏了捏：“这是艾草和蒲公英，确实能治病。艾草能驱寒，蒲公英能消炎，都是好东西。” 她把草药小心地收起来，“这种子看着像是谷子，要是能种活，咱们就有粮食吃了。”
“那木屋后面还有狼群，以后不能去了。” 陈峰叹了口气，“本来想在那边搭个固定的过滤装置，现在看来，只能放弃了。”
“放弃就放弃吧，安全第一。” 赵强坐在火堆旁，往里面添了根柴，“大不了咱多跑几趟，虽然累点，但至少命还在。”
大家沉默了一会儿，李姐突然说：“我刚才在洞口附近发现了些野菜，看着像是荠菜，能吃。晚上咱就煮野菜汤，再加点野山楂，好歹能填饱肚子。”
“行，就这么办。” 陈峰站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灰，“大家都累了，先歇歇，晚上轮流守夜，别再出啥岔子。”
他走到洞口，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山谷，心里五味杂陈。今天的经历让他明白，这山谷里不仅有生存的希望，还有致命的危险。他们要想活下去，光靠勇气还不够，还得小心翼翼，步步为营。
林薇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，递给陈峰一块野山楂：“吃点吧，补充点体力。”
陈峰接过来，咬了一口，酸得他眯起了眼睛：“这玩意儿跟人生似的，酸中带点甜。”
林薇忍不住笑了：“你还挺会比喻。不过说得对，现在虽然苦，但总有甜的时候。” 她望着远处的山壁，“等过段时间，我想在洞口附近开块地，把那些种子种上，说不定真能长出粮食来。”
“好啊，到时候我帮你。” 陈峰看着她的侧脸，在火光的映照下，居然有点好看，“你负责种，我负责浇水施肥，咱分工合作。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 林薇伸出手，像是要跟他握手。
陈峰愣了一下，赶紧伸出手，握住了她的手。她的手有点凉，但很柔软，跟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完全不一样。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，赶紧松开了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