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：山谷深处的 “盲盒”
天刚蒙蒙亮，陈峰就被冻醒了。山洞里比外面稍微暖和点，但风从石墙缝里钻进来，跟小刀子似的刮脸。他往火堆里添了几块柴，火星子 “噼啪” 往上跳，映得洞顶的岩石忽明忽暗。
林薇早就醒了，正蹲在角落里给张大妈量体温。老太太昨晚咳嗽得厉害，脸色有点发白。“37 度 8，有点低烧。” 林薇把体温计甩了甩，“还好不算太高，多喝点热水，再观察观察。”
“我说啥来着，这鬼地方早晚得冻出病来。” 张大妈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，那是从卡车里翻出来的，散发着股机油味，“要是有床棉被，我至于遭这罪？”
“等找到合适的材料，给您搭个厚垫子。” 陈峰从背包里掏出块压缩饼干，掰成两半，递给林薇一半，“先垫垫肚子，吃完就出发。赵大哥说让小周跟咱们一起去，他体力好，能帮着扛东西。”
林薇接过来，小口啃着：“我让阿杰也跟着，他眼神好，上次在超市找东西，比谁都快。再带上两个水桶和过滤布，万一找到新水源，能多带点回来。”
等大家都醒了，简单分了分工：赵强和他的战友守着山洞，顺便加固一下石墙；李姐和刘老板继续过滤溪水，保证留着的人有水喝；陈峰、林薇带着小周、阿杰，四个人往山谷深处探路。
临走前，小雅塞给陈峰一把野果，是昨天在溪边摘的，紫黑色的小球球，酸得掉牙，但至少能补充点维生素。“峰哥，路上小心点。”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，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冻的。
“放心，你峰哥命硬。” 陈峰把野果揣进兜里，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看好老郑，别让他乱动。”
山谷深处比入口处难走多了。地上的火山灰薄了些，露出底下凹凸不平的岩石，时不时还有从山壁上滚下来的碎石，得小心翼翼地绕着走。小周走在最前面，手里拿着根粗树枝，跟孙悟空似的左右挥舞，扫开挡路的荆棘和碎石。
“我说周教练，你这姿势挺标准啊，跟跳健身操似的。” 阿杰跟在后面，嘴里不闲着，“平时在健身房教私教课，也这么挥胳膊甩腿？”
“你懂啥，这叫‘荒野求生步’，我从纪录片学的。” 小周得意地扬了扬下巴，“既能开路，又能活动关节，一举两得。不像你，平时就知道骑电动车，走两步路喘得跟驴似的。”
“我那是保存体力，懂不懂？” 阿杰梗着脖子反驳，“等会儿真遇到啥重活，还得靠我这‘智慧大脑’出主意，你那一身肌肉也就是摆设。”
“你俩别吵了，跟俩小学生似的。” 林薇从地上捡起片叶子，对着光看了看，“这是马齿苋，能吃，清热解毒。小周，把旁边那丛都拔了，装袋子里。”
陈峰也没闲着，他眼睛尖，瞅见石头缝里长着几株野葱，绿油油的，看着就新鲜。“这儿有葱！晚上能就着烤肉吃，比光啃肉强。” 他蹲下来，小心翼翼地把野葱连根拔起，泥土沾在指甲缝里，黑黢黢的。
走了大概一个小时，前面的树木渐渐多了起来。大部分是松树，叶子被火山灰盖得灰蒙蒙的，但枝干还挺拔，不像外面的树全烧成了炭。林薇突然停住脚步，指着前面一片灌木丛：“你们看那是什么？”
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灌木丛里挂着些红色的小果子，像迷你苹果似的，密密麻麻的。阿杰眼睛一亮，刚要冲过去，被陈峰一把拉住。
“别急，不认识的果子别乱吃，万一有毒呢？” 陈峰从地上捡起块小石子，扔过去打落一颗果子，“林医生，你认识这玩意儿不？”
林薇走过去，捡起那颗果子，闻了闻，又用指甲刮了点皮尝了尝，眉头皱了皱：“有点涩，像是野山楂，但比平时见的小。应该能吃，富含维生素 C，就是得洗洗，上面全是灰。”
“能吃就行！” 阿杰搓着手，跟饿狼见了肉似的，“我姥姥以前总说，山里的野果子最养人。这玩意儿看着就开胃，比那酸掉牙的野果强多了。”
小周已经撸起袖子开始摘果子，动作快得跟抢红包似的。“峰哥，你看这一树，够咱吃好几天的！我先尝一个……” 他刚要往嘴里塞，被林薇喝住了。
“洗了再吃！上面全是火山灰，吃了不怕得结石？” 林薇从背包里拿出个空水瓶，倒了点水，把果子放进去晃了晃，“用干净水冲冲，虽然麻烦点，但安全第一。”
陈峰找了块平整的石头，用匕首凿了个小坑，又铺上干净的叶子，让小周把摘下来的果子放在上面。“阿杰，你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小溪或者水洼，接点干净水来洗果子。小周，你再往前面探探路，看看有没有更大的水源，光靠洞口那条小溪不是长久之计。”
两人应声而去，陈峰则和林薇一起整理摘下来的野山楂。阳光透过松树叶的缝隙照下来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空气中弥漫着松脂和泥土的味道，居然有种奇怪的安宁感。
“你说，这灾难到底啥时候能过去？” 林薇突然问，声音轻轻的，“我爸妈还在老家，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。老家那边山多，应该比市区安全点吧？”
陈峰手里的动作顿了顿：“肯定没事。叔叔阿姨要是跟你一样机灵，肯定找了个好地方躲起来了。等这边稳定了，咱就想办法联系他们。” 他其实心里也没底，但这话不能说出来，“我姐在国外，灾前刚通了视频，说那边也不太平，陨石雨是全球性的。现在啊，在哪儿都一样，只能靠自己。”
林薇没说话，低头继续洗果子，水珠从指尖滴下来，落在石头上，晕开一小片湿痕。陈峰看着她的侧脸，突然觉得这女医生也不是那么难相处，就是嘴硬了点，心其实挺软的。
“峰哥！林医生！快来看！” 远处传来阿杰的大喊，声音里带着兴奋。
两人赶紧起身跑过去，只见阿杰站在一片芦苇荡旁边，指着里面一条小溪。那小溪比洞口的宽多了，水流也急，虽然还是有点浑浊，但看着比洞口的干净。
“我就说我这‘雷达眼’管用吧！” 阿杰得意地拍着胸脯，“这地方藏得够深，要不是我眼神好，根本发现不了。这水量，够咱全家用了，再也不用为了点水吵吵了！”
小周也跑了过来，看到小溪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：“我去！这简直是‘生命之源’啊！峰哥，咱要不要在这儿搭个临时过滤点？直接运水回去太费劲了。”
陈峰蹲在溪边，用手掬了把水，水流挺急，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。“这水流动快，比洞口的死水干净。林医生，你看这水能直接过滤不？”
林薇检查了半天，点头：“可以，流动的水细菌少点。咱先灌几桶回去，明天再带工具来，在这儿搭个固定的过滤装置，省得天天跑这么远。”
小周和阿杰赶紧拿出水桶装水，陈峰则找了些结实的树枝，削成扁担的样子，准备挑水。“你俩各背一桶，我挑两桶，争取一趟多运点。” 他掂量了掂量水桶，“这桶看着不大，装满了估计得有三十斤，小周你体力好，多担点。”
“放心吧峰哥，我这‘肌肉猛男’可不是白叫的。” 小周拍了拍胳膊上的肌肉，鼓鼓囊囊的，“别说一桶水，就是再来个人我也能背动。”
装完水，又摘了满满两袋子野山楂，几个人才往回走。回去的路比来时难走，因为负重，脚下的碎石总打滑。阿杰走着走着，突然 “哎哟” 一声，摔了个屁股墩，背的那桶水洒了一半。
“你咋回事？走路不看路？” 陈峰赶紧放下担子去扶他，“没摔着吧？”
阿杰龇牙咧嘴地站起来，揉着屁股：“别提了，踩到块圆石头，跟踩了香蕉皮似的。这水洒得…… 心疼死我了，白忙活半天。”
“洒了就洒了，人没事就行。” 林薇从包里拿出碘伏，给阿杰擦了擦蹭破的膝盖，“下次小心点，这山路看着平，底下全是坑，跟‘坑人’游戏似的。”
陈峰看了看天色，灰蒙蒙的，不知道是阴天还是火山灰太厚。“得抓紧时间，别等天黑了还没到家。小周，你帮阿杰把剩下的水分担点，咱加快速度。”
走了没多远，林薇突然停住脚步，侧着耳朵听：“你们听，是不是有声音？”
几个人都停下脚步，屏住呼吸 —— 还真有声音，像是 “呜呜” 的风声，但又带着点奇怪的嘶吼，从前面的山坳里传出来。
“不会是又有野兽吧？” 阿杰吓得往陈峰身后躲，“刚才那野猪就够吓人的了，别再来个老虎狮子啥的，那咱这点人不够塞牙缝的。”
“别自己吓自己。” 陈峰把扁担横过来，当成武器，“这山里哪来的老虎？最多是些狼或者野狗。小周，你跟我走前面，林医生和阿杰跟在后面，保持距离，有情况就喊。”
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往山坳走，那声音越来越清楚，像是某种动物的哀嚎，听得人心里发毛。转过一道弯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都愣住了 —— 山坳里居然有个破木屋，屋顶塌了一半，门被撞得稀烂，旁边还拴着两头瘦骨嶙峋的山羊，正对着他们 “咩咩” 叫，声音凄惨得很。
“我靠，居然有羊！” 阿杰眼睛都直了，“这是有人在这儿住过？还是跟咱一样的幸存者？”
陈峰示意大家别动，自己先靠近木屋，扒着门框往里看 —— 里面空荡荡的，只有一张破床和几个陶罐，地上有凝固的血迹，看着有些日子了。“没人，估计早就走了，或者……” 他没说下去，但大家都明白意思。
“那这羊……” 小周咽了咽口水，“无主之物，咱能牵回去不？这可是活物，能挤羊奶，说不定还能下小羊羔……”
“牵回去！” 陈峰拍板，“不管以前是谁的，现在它就是咱的了。有羊奶喝，张大妈和老郑的身体能好得快点。林医生，你会挤羊奶不？”
林薇脸有点红：“没挤过，但应该不难吧？以前在纪录片里看过，好像得先给羊按摩……”
“按摩？这羊还挺会享受。” 阿杰凑过去看那两头羊，“看着瘦是瘦，好歹是肉，实在不行……” 他做了个 “杀” 的手势，被林薇瞪了回去。
“现在不能杀，留着挤奶更划算。” 林薇摸了摸羊的背，骨头硌得慌，“这羊估计饿了好几天，回去得找点草料喂。小周，你去找根绳子，把它们拴在一起，咱牵着走。”
小周很快找来两根藤蔓，结实得跟麻绳似的，把羊拴好。陈峰挑着水，小周牵着羊，阿杰背着野山楂，林薇断后，几个人浩浩荡荡往回走。那两头羊挺听话，跟着走，就是时不时 “咩咩” 叫两声，像是在抗议。
“我说这羊是不是成精了？” 阿杰跟在后面，戳了戳羊屁股，“居然不挣扎，难道知道跟着咱有饭吃？”
“估计是饿傻了。” 陈峰头也不回地说，“动物比人现实，谁给吃的跟谁走。就跟你似的，给个野山楂就能卖命。”
“嘿，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。” 阿杰嘿嘿笑，“再说了，跟着峰哥有肉吃，昨天那烤野猪肉，我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。”
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，投在布满火山灰的地上，跟皮影戏似的。快到山洞时，就看见赵强他们在洞口张望，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。
“回来啦！” 赵强大声喊，跑过来接过陈峰的担子，“咋样？找到啥好东西了？”
“你自己看！” 阿杰把背上的野山楂举得高高的，“纯天然野果，还有两头羊！以后有羊奶喝了！”
山洞里顿时炸开了锅，李姐和小雅赶紧跑过来摸羊，张大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：“我的乖乖，这可是好东西！我年轻时候在农村插队，就负责放羊，挤奶这事包在我身上！”
刘老板则盯着那袋子野山楂，眼睛放光：“这玩意儿能酿酒不？我以前在超市卖过果酒，做法差不多……”
“先别想着酿酒，填饱肚子再说。” 陈峰把水倒进大桶里，“明天我带几个人去小溪那边搭过滤装置，赵大哥，你跟我一起去，你那几个战友留着守家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 赵强点头，“我让老王和小李加固石墙，顺便找找有没有能盖棚子的材料，晚上睡觉还是有点冷。”
林薇把野山楂倒在干净的布上，仔细挑拣着，把坏的扔掉。“这些果子得用盐水泡一泡，杀杀菌。小周，你去烧点热水，放凉了兑点盐。”
大家忙得热火朝天，山洞里第一次有了点烟火气。陈峰靠在石壁上，看着忙碌的人群，又看了看正在认真挑拣果子的林薇，突然觉得这日子虽然苦，但好像也没那么绝望。
至少，他们有吃的，有水，有互相照应的伙伴。
晚上睡觉前，陈峰把白天在山坳里看到的血迹跟赵强说了说。“那木屋看着不像被陨石砸的，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坏的，地上还有拖拽的痕迹，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。”
赵强皱起眉头，摸了摸下巴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 那边有危险？”
“不好说。” 陈峰望着洞口黑漆漆的山谷，“防人之心不可无，尤其是现在这世道。明天搭过滤装置的时候，我去那边再探探，看看到底咋回事。”
赵强点头：“小心点，不行就别硬闯。咱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这个家，别节外生枝。”
夜深了，山洞里的呼噜声此起彼伏，跟交响乐似的。陈峰却没太睡实，总觉得那山坳里的血迹透着股邪气。他摸了摸身边的工兵铲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安心了点。
不管明天遇到啥，他都得护住这些人。
这是他作为男人的责任，也是活下去的意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