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：夹缝里的生机
新山洞的岩壁渗着潮气，像刚洗完澡没擦干的墙。陈峰用斧头在石壁上凿了个凹槽，把捡来的破铁盆架上去，里面的水正 “咕嘟咕嘟” 冒着泡，蒸汽在洞顶凝成水珠，时不时滴下来，砸在地上的干草上，发出 “啪嗒” 声。
“峰哥，这水啥时候能开啊？我嗓子眼都快冒烟了。” 阿杰蹲在火堆旁，把脸凑得离火苗很近，睫毛上沾着的灰被烤得卷了边，“早知道刚才路过小溪时就多灌点，也不至于现在跟望梅止渴似的。”
“急啥，慢工出细活。” 陈峰用树枝搅了搅铁盆里的水，水面浮着层灰黄色的泡沫，“这水得烧开了再沉淀，不然喝了拉肚子，现在可没药给你治。王虎他们呢？不是说去附近找找有没有野果吗？咋还没回来？”
话音刚落，就听见洞口传来动静。王虎带着两个兄弟回来了，竹筐里空荡荡的，就装着几根干枯的树枝。“别提了，连根毛都没找着。” 王虎一屁股坐在地上，抓起块石头就往地上砸，“这破地方比脸都干净，除了石头就是灰，再这么下去，咱都得变饿死鬼。”
他旁边的瘦猴（大家都这么叫他，忘了他本名）叹了口气：“刚才看见几只兔子，跑得比箭还快，咱追了半天，连兔子毛都没摸着。早知道当初在汽修厂多囤点吃的，也不至于现在跟个乞丐似的。”
“别抱怨了，抱怨能当饭吃？” 林薇从药篓里拿出些草药，放在石头上捣着，“我刚才在洞外发现了些马齿苋，虽然老了点，但能吃。还有几株蒲公英，嫩叶可以凉拌，根能煮水喝，清热解毒。”
“凉拌？现在连点油星子都没有，拌出来跟吃草似的。” 王虎皱着眉头，但还是站起来，“在哪儿？我去挖，总比饿着强。”
“我跟你一起去。” 陈峰拿起镰刀（昨天用铁片磨的），“多个人多份力。林医生，你跟秀莲在洞里守着，把野菜处理一下，再烧点热水，等我们回来煮野菜汤。”
两人刚走出洞口，就见小周一瘸一拐地跑过来，手里举着个东西，兴奋得脸都红了：“峰哥！你看我找到啥了！”
陈峰接过来一看，是个野鸡蛋，灰扑扑的，比普通鸡蛋小一圈，还带着点温度。“哪儿来的？”
“就在那边的草窝里！” 小周指着不远处的灌木丛，“我看见只野鸡飞进去，就跟着过去了，结果野鸡没逮着，发现了这个！说不定草窝里还有！”
“快！带我们去！” 王虎眼睛都亮了，跟打了鸡血似的，“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，比野菜强多了！一个鸡蛋顶三碗饭！”
三人跟着小周往灌木丛跑，果然在草窝里又找到了三个野鸡蛋。王虎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放进怀里，跟揣着宝贝似的：“今晚有鸡蛋吃了！煮鸡蛋！每人一个，谁也别抢！”
“别高兴太早。” 陈峰看着四周，“这附近有野鸡，说明有水源和食物，咱顺着踪迹找找，说不定能有更大的发现。”
他们跟着野鸡留下的脚印往山谷深处走，越走草木越茂盛，火山灰也薄了不少，露出底下的黑土地。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，瘦猴突然指着前面喊：“快看！那是不是片果园？”
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前面有片小树林，树上挂着些红通通的果子，像小灯笼似的。“是野苹果！” 陈峰眼睛一亮，“我小时候在老家见过，虽然酸，但能吃！”
王虎已经冲了过去，跟饿狼扑食似的，伸手就摘了个最大的，往衣服上蹭了蹭就往嘴里塞，酸得他龇牙咧嘴，眼泪都流出来了：“我靠！这玩意儿比柠檬还酸！能吃吗？”
“能吃，就是没熟。” 陈峰摘了个稍微红透点的，尝了尝，“再放两天就甜了。先摘点回去，放在山洞里捂捂，说不定能变甜。”
大家七手八脚地摘野苹果，不一会儿就摘了满满两筐。王虎一边摘一边哼着歌，金链子在灰里晃来晃去：“以前觉得鲍鱼龙虾才叫好吃，现在觉得这野苹果比啥都香。人啊，真是贱骨头，饿几顿就啥都觉得好吃了。”
“这叫‘饿不择食’。” 陈峰笑着说，“等咱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，天天让你吃野苹果，吃到你想吐。”
摘完苹果，三人往回走，路过一片洼地时，陈峰突然停住脚步，指着地上的泥土：“你们看这土，挺肥沃的，说不定能种东西。”
王虎蹲下来，抓了把土，在手里捻了捻：“是挺肥，黑黢黢的，比我老家的地还肥。但咱现在连种子都没有，种啥？种空气啊？”
“我有！” 陈峰突然想起什么，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，打开一看，是几粒谷子种子 —— 这是他从之前那个山洞里抢救出来的，一直贴身放着。“这是之前种的谷子，还剩几粒，虽然少，但能试试。”
“就这几粒？够塞牙缝的？” 王虎撇撇嘴，但还是说，“要种就种吧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。在哪儿种？我帮你翻土。”
“就这儿吧，洼地里能存住水。” 陈峰用镰刀把地上的杂草割掉，“你用石头把土砸碎，我去找点树枝围个篱笆，别让野兽给刨了。”
两人忙活了半天，终于把地翻好了。陈峰小心翼翼地把种子撒进去，又用土盖好，浇了点水（从山洞带的）。“成了，就等它发芽了。” 他拍了拍手，“虽然就这几粒，但也是个希望不是？”
王虎看着那片小小的菜地，突然笑了：“你还别说，看着挺像那么回事。等长出谷子，咱就多种点，到时候磨成面，蒸馒头吃，我能吃三个！”
回到山洞时，林薇和秀莲已经把野菜处理好了，堆在石头上，绿油油的一大片。山洞里弥漫着一股草药味，还有点淡淡的香味 —— 原来是秀莲找到了些野薄荷，正放在火上烤着，说是能驱蚊。
“回来啦！” 秀莲笑着迎上来，“快把鸡蛋拿出来，我去煮，等会儿就能吃了！”
王虎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拿出来，四个鸡蛋在灰里显得格外珍贵。秀莲找了个干净的陶罐，把鸡蛋放进去，加满水，放在火上煮。大家都围在火堆旁，眼睛盯着陶罐，跟看宝贝似的。
“咕嘟咕嘟” 的声音响起，鸡蛋的香味慢慢飘出来，馋得阿杰直咽口水：“这香味，比我以前吃的茶叶蛋还香！等会儿我要第一个吃！”
“想得美！” 小周推了他一把，“应该给林医生吃，她天天给我们看病，最辛苦！”
“给张大妈吃！” 秀莲说，“大妈年纪大，身体弱，需要补补！”
大家吵来吵去，最后陈峰拍板：“四个鸡蛋，张大妈一个，小马一个（他伤口还没好），小周一个（他也有伤），最后一个，给林医生，她是咱这儿的‘救命稻草’，可不能倒下。”
大家都没意见，眼巴巴地看着秀莲把鸡蛋捞出来，用凉水冰了冰，然后一个个剥开。蛋清白白的，蛋黄黄黄的，看着就好吃。张大妈咬了一口，眼泪都流出来了：“多少年没吃过这么香的鸡蛋了……”
吃完鸡蛋，大家又喝了野菜汤，虽然没油没盐，但热乎乎的，喝下去心里暖暖的。王虎摸着肚子，打了个饱嗝：“没想到这野菜汤还挺好喝，比我以前在饭店吃的山珍海味还香。”
“那是因为你饿了。” 林薇收拾着碗筷（其实就是些破石头片），“等明天，咱再去挖点野菜，摘点野苹果，再多存点水，争取能多撑几天。”
“对了，我刚才在洞口发现了个好东西。” 王虎突然说，“那边有棵野桃树，虽然没结果，但树皮能剥下来，晒干了能当柴烧，比松枝耐烧。”
“那太好了！” 陈峰高兴地说，“晚上守夜就靠它了，不然火总灭，冻得人睡不着。”
夜幕降临，大家挤在山洞里，围着火堆聊天。王虎说起他以前开汽修厂的事，说有次一个客户的车坏了，他帮忙修好，没收钱，结果那客户后来介绍了好多生意给他。“那时候总觉得赚钱最重要，现在才明白，人跟人之间，情义比钱重要。” 他叹了口气，“要是当初不那么抠门，多帮帮别人，现在也不至于就剩这么几个人。”
“过去的事就别想了。” 陈峰递给她一块野苹果干，“以后好好做人，还来得及。你看咱现在，虽然穷点、累点，但大家在一起，互相帮衬着，不也挺好？”
王虎接过苹果干，咬了一口，酸得他皱起了眉头，但还是点了点头：“你说得对，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，有吃的一起吃，有活一起干，谁也别掉队。”
林薇靠在石壁上，听着他们聊天，嘴角带着点笑意。她往火堆里添了根柴，火光映在她脸上，能看见她眼里的光，像星星似的。陈峰看着她，突然觉得，就算在这灰头土脸的日子里，也总有那么点温暖的东西，像夹缝里的草，顽强地生长着。
“对了，” 林薇突然说，“我今天在洞外发现了些野葡萄藤，虽然还没结果，但看着长势不错。等结果了，咱就能酿点葡萄酒喝，庆祝一下。”
“葡萄酒？” 阿杰眼睛一亮，“我喝过一次，甜甜的，挺好喝。等酿好了，我要喝一大碗！”
“做梦吧你，就那点葡萄，够塞牙缝的？” 小周笑他，“顶多每人尝一口，解解馋。”
大家笑着闹着，山洞里的气氛比之前好多了。陈峰看着眼前的景象，心里突然觉得踏实了。他知道，未来的路还很长，还会有很多困难，但只要大家在一起，有这份互相扶持的情义，就一定能走下去。
就像那几粒播下去的种子，就算在石缝里，也能长出希望。
夜色渐深，大家渐渐睡着了，只有火堆还在 “噼啪” 地响着，映着每个人的脸，都带着点安稳的笑意。陈峰守在洞口，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，手里紧紧攥着那块五毛钱的硬币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格外踏实。
明天，又是新的一天。不管会遇到什么，他都有信心，带着大家好好活下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