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：磨刀霍霍与草木皆兵
鸡叫头遍的时候，陈峰就爬起来了。不是被鸡叫醒的 —— 这鬼地方连只鸡都找不到，是被冻醒的。山洞里的温度比外面低了好几度，他往火堆里添了把柴，火星子 “噼啪” 往上窜，映得洞顶的石钟乳跟怪兽的獠牙似的。
“峰哥，起这么早？” 守夜的赵强打了个哈欠，手里的木棍差点掉地上，“后半夜啥动静没有，那几个带枪的没露面，估计是怂了。”
“怂？” 陈峰冷笑一声，用石头磨着那把捡来的镰刀，刀刃 “沙沙” 响，“带枪的能怂？他们是在憋大招。你想啊，咱这儿突然冒出这么多吃的，换谁不眼馋？现在不动手，是在等机会，等咱放松警惕。”
他把磨得锃亮的镰刀举起来，对着火光看了看，刀刃闪着寒光。“昨天让你找的铁片子都弄来了？”
“早弄来了。” 赵强指了指墙角，堆着几块锈迹斑斑的铁板，是从废弃的汽车上撬下来的，“王虎正琢磨着给大伙打几个简易盾牌，虽然挡不住子弹，但防防石头、弓箭啥的还行。”
陈峰刚点头，就见林薇端着个豁口的砂锅过来了，里面飘着红薯的甜香。“给你们留的红薯粥，多吃点，今天有的忙。” 她把砂锅放在石头上，目光落在那些铁板上，“这玩意儿太重，女的和老人怕是举不动。我昨天在溪边捡了些粗藤条，编了几个藤牌，轻便，虽然不结实，但总比空手强。”
她从身后拖过个藤编的圆牌，跟古代的盾牌似的，就是看着有点像大草帽。“你还会这手艺？” 陈峰惊讶地拿起藤牌，掂量着不重，“比铁板强，至少能让张大妈她们有个防身的玩意儿。”
“以前在乡下姥姥家学的，编筐编篓啥的，原理都差不多。” 林薇擦了擦手上的草汁，“对了，我把菜窖里的干白菜腌了，用盐揉了揉，装在陶罐里，能放很久。就是盐不多了，只能省着用。”
“省着用也够了。” 陈峰喝了口红薯粥，甜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，“等安稳了，咱找片盐碱地，说不定能自己制盐。以前看纪录片里说过，蒸发海水能出盐，这山里的水说不定也行。”
“你可拉倒吧。” 阿杰揉着眼睛从草堆里爬起来，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，“还制盐？先想想咋对付那几个带枪的吧。我昨儿个梦见被枪打了，‘砰’的一声，吓出一身冷汗，比看恐怖片还刺激。”
“梦见的不算，真遇上了才叫刺激。” 小周拎着捆藤条走进来，胳膊上还缠着布条 —— 昨天拆瞭望台时被树枝刮的，“峰哥，藤条够不够？不够我再去砍点。”
“够了，先编十个藤牌再说。” 陈峰把粥碗递给阿杰，“快吃，吃完跟我去东边的断崖看看。那地方地势高，能看清山谷入口，适合放哨。赵强，你跟王虎继续弄盾牌，林医生带着女眷加固洞口，用石头把缝隙堵死，只留个能过人的小口。”
分派完任务，众人各司其职。陈峰带着阿杰和小周往断崖走，路上得穿过一片松树林。松树被火山灰盖得灰蒙蒙的，风一吹，“哗啦啦” 掉灰，跟撒胡椒粉似的。
“峰哥，你说那几个带枪的到底想干啥？” 阿杰一边用树枝扒拉着挡路的荆棘，一边问，“要是想抢东西，直接来不就完了？还躲躲藏藏的，跟做贼似的。”
“要么是人手不够，要么是有别的图谋。” 陈峰拨开一根横在眼前的松枝，“昨天看他们穿的夹克挺干净，不像逃难的，倒像是有组织的。你想啊，灾变后能保住枪，还能穿干净衣服，肯定不简单。”
小周突然指着地上的脚印：“峰哥你看！这是不是他们的脚印？”
地上有几个清晰的鞋印，跟昨天在菜窖附近看到的一模一样，而且是新踩出来的，边缘还带着湿润的泥土。“刚过去没多久。” 陈峰蹲下来摸了摸脚印里的土，“往断崖方向去了，看来他们也盯上这地方了。”
三人对视一眼，都握紧了手里的家伙。陈峰示意大家放慢脚步，猫着腰往前挪。快到断崖时，隐约听见说话声，像是在争论什么。
“…… 说了让你别碰那菜窖，现在好了，被人发现了吧？” 一个粗嗓门吼道。
“不碰？难道看着那些土豆烂在里面？咱的压缩饼干早就吃完了！” 另一个声音反驳，“再说了，就一群难民，能翻起啥浪？真要动手，我一枪一个……”
陈峰打了个手势，三人悄悄躲在一块巨石后面。探头望去，断崖边站着两个男人，正是昨天看到的那伙人里的，手里没持枪，估计枪在同伴身上。
“就俩？” 阿杰小声问，“要不要干他们一票？”
“别胡来。” 陈峰按住他的肩膀，“没看见枪，说不定藏在附近。而且他们还有个同伙呢，别冲动。”
那两个男人吵了几句，突然朝巨石这边看过来。陈峰赶紧拉着阿杰和小周缩回头，心脏 “砰砰” 跳，跟擂鼓似的。
“好像有动静。” 粗嗓门说，“你去看看。”
“凭啥我去？要去一起去。”
“怂包。”
脚步声越来越近，陈峰握紧了镰刀，手心全是汗。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一声枪响，“砰” 的一声，震得树叶都掉下来了。
那两个男人吓了一跳，粗嗓门骂了句：“老王这是搞啥？赶紧回去看看！” 两人撒腿就往山下跑，跟被狗追似的。
陈峰三人这才松了口气，阿杰腿一软差点坐地上：“我的妈呀，吓死宝宝了。那枪一响，我魂儿都飞了。”
“是老王开的枪？” 小周探头看了看，“他们内讧了？”
“不像。” 陈峰皱眉，“听着像在西边，离这儿远着呢。走，去断崖上看看。”
爬到断崖顶，视野豁然开朗。整个山谷尽收眼底，能看到他们的山洞，也能看到西边的密林。远处的树林里冒着股青烟，估计是枪响的地方。
“那边肯定出事了。” 陈峰拿起昨天缴获的望远镜，调了调焦距，“好像有烟，像是烧东西…… 不对，是着火了！”
望远镜里能看到火光，虽然不大，但在灰蒙蒙的树林里很显眼。还有几个小黑点在跑动，看不清是人还是野兽。
“要不要去看看？” 小周问，“万一是那伙人跟别的难民打起来了，咱说不定能捡点漏。”
“捡漏？你咋不说去蹭饭呢？” 陈峰放下望远镜，“那地方离咱太远，现在过去就是送人头。不管他们是跟谁火并，对咱来说都是好事，最好两败俱伤，省得找咱麻烦。”
他在断崖上转了转，指着块平整的岩石：“就在这儿搭个哨台，用石头垒个半人高的墙，能挡挡身子。再弄点干草铺着，守哨的时候能舒服点。”
三人忙活起来，搬石头的搬石头，割草的割草。阿杰垒石头的时候没注意，“哗啦” 一声塌了，差点砸到脚。“我这手怕不是有啥魔咒，干啥啥不行，拆家第一名。” 他挠着头傻笑。
“行了，别贫了。” 陈峰帮他重新垒好，“弄结实点，这可是咱的‘观景台’，得能看到敌人，也得能保命。”
折腾到中午，简易哨台总算搭好了。陈峰让小周先回去报信，他和阿杰在这儿守着。阿杰啃着块干硬的红薯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峰哥，你说咱能撑到啥时候？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？”
“撑到能种出粮食，撑到能盖起房子，撑到这破天气变好。” 陈峰望着远处的火光，“你看那菜窖里的种子，不就是希望吗？以前总觉得日子过得没劲，上班下班两点一线，现在才知道，能安稳吃饭睡觉就是福气。”
阿杰点点头：“也是。以前在城里，天天愁车贷房贷，现在就愁下顿吃啥，反倒简单了。就是这枪子儿有点吓人，比老板的催命电话还恐怖。”
两人正聊着，突然看到山下有个人影朝山洞跑，速度飞快，看着像赵强。陈峰心里一紧，拿起望远镜一看，果然是赵强，手里还挥舞着胳膊，像是在求救。
“出事了！” 陈峰拽起阿杰，“快回去！山洞那边肯定出事了！”
两人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，树枝刮破了衣服也顾不上。快到山洞时，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，还有女人的哭喊声。
冲进山洞一看，只见王虎捂着胳膊，血流不止，张大妈坐在地上哭，林薇正忙着给他包扎。赵强急得团团转，看见陈峰进来，赶紧喊道：“峰哥你可回来了！刚才那伙人来了！就那个老王，带着枪，抢走了两袋土豆！”
“人呢？” 陈峰吼道。
“跑了！” 王虎疼得龇牙咧嘴，“那孙子太损了，趁我们不注意摸进来，指着枪让我们交东西。我跟他理论，他就给了我一枪托，胳膊被划了个口子。林医生说没伤到骨头，万幸。”
林薇包扎完伤口，站起身：“他们就来了一个人，老王，估计是另外两个被火困住了，让他来抢点吃的应急。他拿了土豆就跑，说要是敢追，就炸了咱的山洞。”
“炸山洞？他有炸药？” 阿杰吓了一跳。
“不好说。” 陈峰走到被抢走土豆的地方，地上有个布袋，还留着几个土豆，“他一个人不敢多待，肯定是急着回去。赵强，你带两个人去后面的小路堵他，别硬拼，能把土豆抢回来最好，抢不回来就跟着他，看看他们的老巢在哪儿。”
“好！” 赵强拎起斧头，“小周，阿杰，跟我走！”
三人刚走，林薇突然说：“不对，他既然能一个人摸进来，肯定知道咱的哨位。刚才断崖上只有你们三个，是不是被发现了？”
陈峰心里一沉：“糟了！他们是声东击西！西边的火是假的，引我们分兵，好趁机抢东西！”
他刚说完，就听见洞口传来 “轰隆” 一声巨响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了。紧接着是王虎的惨叫：“我的娘！他们真有炸药！”
陈峰冲到洞口一看，只见洞口的石头塌了一半，堵了个严实，烟尘弥漫。王虎被埋在碎石堆里，只露出个脑袋，吓得脸都白了。
“快救人！” 陈峰大喊，和林薇一起扒开碎石。烟尘呛得人睁不开眼，耳边全是嗡嗡声。
好不容易把王虎拉出来，他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，疼得直抽气：“那老王太不是东西了！扔了个土炸弹就跑，幸亏我躲得快，不然就成肉饼了！”
陈峰看着被堵死的洞口，心里像压了块石头。这下好了，出不去了，只能从后面的小洞口钻，那洞口窄得跟狗洞似的，胖点的都过不去。
“别慌。” 林薇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先把王虎抬到里面，我再给他处理伤口。洞口能挖开，就是费点劲。现在最重要的是，他们肯定以为咱被困死了，说不定还会回来，得做好准备。”
陈峰点点头，抹了把脸上的灰：“张大妈，秀莲，你们去后面的小洞口守着，用石头堵上，留个缝观察。林医生，你照顾王虎。我来挖洞口，必须尽快弄开，不然真成瓮中之鳖了。”
他拿起锄头，对着堵死的洞口猛砸，石头 “咔嚓” 裂开，烟尘又涌了进来。每砸一下，胳膊都震得发麻，但他不敢停。
洞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，张大妈偷偷抹眼泪，秀莲抱着膝盖发抖。陈峰一边挖石头，一边喊道：“都别耷拉着脸！不就是被堵了洞口吗？以前在工地，比这难的事多了去了！咱有吃有喝，怕啥？等挖开洞口，咱就去找他们算账！”
他这话像是给大家打了针强心剂，王虎挣扎着站起来：“峰哥说得对！咱不能怂！等我好了，非把那老王的枪抢过来，崩了他丫的！”
林薇也笑了笑，给大家分了几个红薯：“吃点东西，补充体力。困难总会过去的，就像这红薯，看着不起眼，填肚子最管用。”
陈峰看着手里的红薯，突然觉得这玩意儿比啥都珍贵。灾难教会了他很多，比如珍惜粮食，比如团结，比如在绝望里找希望。
他抡起锄头，又砸向一块大石头。“咔嚓” 一声，石头裂开，露出个小缝，能看到外面的光。
“通了！” 陈峰喊道，眼睛里闪着光，“快了！再加把劲！”
大家都围过来，帮忙搬石头。虽然累得气喘吁吁，但没人抱怨。烟尘里，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灰，像花猫似的，但眼神里都透着股劲儿，一股不服输的劲儿。
陈峰知道，这只是开始。那伙人还在外面，危险还没过去。但只要大家在一起，有这股劲儿，就没有过不去的坎。
就像这被堵死的洞口，只要肯挖，总有挖开的一天。而挖开之后，迎接他们的，不管是阳光还是风雨，都得接着。
因为活着，本身就是一场硬仗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