芙二娘在荫凉殿不合时宜的说了好些个酸话,让姬侯有些恼了。
“说够了没?说够了就闭嘴吧,本侯不想再听到你今日的这番话,没事就在你那后院老老实实待着,多看看你房内的女则与女训,好好教教姬文蕖,教她为人做事本分一点,也可让本侯清净点。”姬槐安手执一杯茶,轻轻地啜饮了一口。
“是,侯爷。”芙二娘低垂眼帘,柔声回应。
“鳐儿、文韬你们坐吧。姬文蕖,跪下,思考一下今天为何召你前来,反思自己犯下了哪些错误。”姬槐安说道。
当姬槐安的话语刚刚落下,那些、小俾们便恰如其分地、不早不晚地端上了茶水与精致的糕点,以供主子们享用。
姬侯的声音不再如先前在书房中所展现的那般和煦慈祥,而是变得威严而冰冷,令人感到畏惧。他的身躯挺拔如松,凛冽而立,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峰。他的双目如同寒星,冷漠而遥不可及,仿佛能洞察人心。荫凉殿内的所有事物,在这一刹那似乎都被冰封,失去了往日的温馨与生机。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,使得在场的众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姬文蕖满心困惑,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究竟做了什么,竟让父亲如此怒不可遏。她颤抖着跪下,内心充满了恐惧和忧虑。自幼,她便对这位父亲怀有深深的畏惧,从未见过他展露过一丝温柔和慈爱,也未曾听闻他口中吐露过一句温和的话语。无论她如何努力,似乎总是无法赢得父亲的青睐,他总是以一副严肃而冷漠的神情面对她。
尽管姬侯对姬文蕖的待遇并不算差,她从小到大在吃穿用度、胭脂水粉方面都得到了充分的供给。然而,与姬文鳐和姬文韬相比,她在侯府中的存在感确实微乎其微。
“父亲,女儿不知哪里做得不好,今日惹恼了父亲,女儿有错,但还请父亲明示。”姬文蕖尚未意识到自己究竟捅了多大的篓子,她自以为行事向来谨慎周密,即便是那些不宜为外人所知的行为。
“哦?不知道,元铭,把你所听到的那些事情,详细地向我们侯府的文蕖小姐讲述一遍吧。”姬侯眯着眼睛压着怒气唤来了元师爷。
“近日,文蕖小姐是否经常私下造访朱雀楼,并且频繁地与一位名为苏离的年轻男子秘密会面。”元铭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姬槐安旁边,看着姬文蕖说道。
“文蕖小姐,您是否意识到,在您尚未婚配之际,作为名门望族的千金,私下与陌生男子会面已经犯了大忌。您与苏离私会之事,在朱雀楼周边已经众所周知。”元师爷一五一十地道出了缘由。“作为侯府之女,会被人看了笑话。”
“究竟发生了什么,朱雀楼?为何你会独自前往朱雀楼,蕖儿?你身为一个女儿家,难道不知道那里是鱼龙混杂之地吗?”芙二娘面露困惑之色,显然她对于姬文蕖私自前往朱雀楼与苏离会面的事情还一无所知。“更何况,你竟然还与外男私下会面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姬文鳐和姬文韬此刻只能选择沉默,装作对一切毫不知情,他们明白,姬文蕖今天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惩罚。只是他们希望,姬文蕖千万识趣。还有父亲不要拿出家法,到时血溅荫凉殿,以芙二娘的脾性,会很难收场。
“女儿前往朱雀楼,仅是为了与苏离哥哥小聚,绝非私会,请父亲明察。”姬文蕖还在尽力为自己辩解。“此外,女儿认为朱雀楼的客人络绎不绝,这并不构成与外男私会。”
“小聚?本侯的脸被你丢尽了。你娘没有教过你,未出阁的女子不能随便跟其他外男私会吗?”姬侯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怒火,声音中充满了责备和失望。
“你可知,现在朱雀楼周围都在传,说我姬槐安的女儿跟丞相私生子苟且。本侯之女非你一人,你是否考虑过,你的行为可能会影响你妹妹文鳐郡主的名誉,损害侯府世代的声誉以及你自身的未来。”
“父亲,女儿确实未曾做出任何损害您和妹妹名誉的行为,请您明察。”姬文蕖惶恐得几乎要哭出来了。“女儿一直倾慕苏离哥哥,而苏离哥哥对女儿也很好,因此女儿只希望能够经常看到他。此外,他毕竟是苏丞相的儿子,总有一天他会与父亲相认的。”
“你是否了解苏离的背景,他确实是蜀地后裔,但与他父亲相认几乎是不可能的,你真是糊涂啊,蕖儿。以你的地位,你完全有资格嫁给南梁城中的显赫权贵。”芙二娘心急如焚,她深知苏离的身份对于姬文蕖而言是何等尴尬且不适宜。苏离,身为蜀人后裔,又是私生子,这样的背景在南梁城的显赫家族中是难以被接纳的。芙二娘也清楚,蜀人已成为姬氏家族及其夫君的禁忌。蜀人,在南梁城的贵族圈中遭受着轻视与排斥。
芙二娘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惋惜,她一直情不自禁地渴望让姬文蕖嫁给南梁城的显赫权贵之家,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地位。
“你可知晓,那北夷的使者利用你的过失来威胁本侯,使本侯饱受嘲讽。就连祁将军都跑来府上,让本侯管好自己的女儿,本侯的脸被你的行为丢尽了。”
姬文蕖低垂着头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她哽咽着说:“女儿知错了,女儿真的只是想多见见苏离哥哥,从未想过会给父亲带来如此大的麻烦。”
芙二娘在一旁也连忙替姬文蕖求情:“侯爷,蕖儿年幼无知,还请侯爷宽恕她这一次。妾身日后定会严加管教,绝不让此类事情再次发生。”
姬槐安怒目圆睁,他重重地哼了一声:“年幼无知?她都已经及笄了,还如此不懂事!本侯真是对她寄予厚望,没想到她竟如此不争气!”
姬槐安气得脸色铁青,他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掷向姬文蕖的方向,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不满一并宣泄。这一举动使得整个房间顿时陷入死寂,只剩下茶盏与地面碰撞的声响,清脆且刺耳。姬文蕖被吓得脸色苍白,她本能地向后躲避,避开了那飞来的茶盏。她回想起了童年时,父亲所强调的姬氏家族的传统和祖训。
“你跟蜀人后人结交,已经犯了我们姬氏一族的大忌!”姬槐安的语气十分严厉,目光如刀,他无法容忍任何对姬氏的玷污和背叛。
“背弃祖训,还跟男子私会,你是不是要让本侯用家法来教育你什么是数典忘祖,什么是礼义廉耻!”这句话像是一把锐利的剑,直指姬文蕖的内心。
“侯爷息怒,妾身一定好好教育蕖儿。请侯爷不要动家法,蕖儿也是你亲女儿呀。”芙二娘一听要动用家法,连忙护住姬文蕖,声泪俱下地向姬槐安求情。“是妾身没有教育好女儿,侯爷息怒。妾身一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,还请侯爷千万不要用家法。”
“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,不安分的跟你一个德行,不知道什么是道德廉耻。”姬槐安带着一丝恼怒说道,似乎话中隐含深意,仿佛话里有话,时过多年,姬槐安依旧对那次醉酒之后有了姬文蕖耿耿于怀。
对姬槐安而言,他绝不愿意让北夷人的后代在侯府中存续,这无疑会带来无尽的后患。
“父亲,儿子不明白,那北夷的使者丰淳逸如此猖狂地要挟父亲您,想必身份不会如此简单。儿子只知道那使者是北梁时代幸存的前朝公主的后人。”
姬文韬为了平息姬侯的怒火,不敢再提及蜀人这个敏感词语。便转移话题,顺便提出了他怎么也没想明白的疑问。
“此外,根据史书记载,北梁国在被灭时,皇室贵族与王室成员无一幸存。”
“文韬公子,即便是史书也难免有所遗漏。更何况,若有人刻意为之,我们往往难以避免。而风淳逸的身份远不止北梁国前朝公主的曾孙这般简单,他更是当今北夷王的养子。北夷至今仍在密谋,企图通过复兴北梁来增强自身的实力,因此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。”元铭解释道。
“据我所了解的信息,昔日北夷和蛮族趁乱入侵,瓜分了北梁的领土,并秘密地带走了一名幸存的男婴,将其抚养于北夷王室,给予他悉心的教育。后来证实,这名男婴正是前朝公主所生。正是这位使者的祖父,他还迎娶了当时北夷朝中太后的侄女。”
姬槐安补充道,“因此,他在北夷的地位堪称显赫,几乎可以等同于真正的皇亲国戚,享有相当的权力与地位。”
“那么,丰淳逸如此公然的要挟,究竟基于何种条件?难道他竟敢直接索求百两黄金,或是厚颜无耻地要求父亲赐予一官半职?然而,儿子认为他并不缺少金钱和官职,因此,儿子感到困惑。”姬文韬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。“他居然猖狂到敢来要挟父亲您。”
“他打算迎娶侯爷的女儿为妻,否则将联合四方异族发起进攻。”元铭看向了姬文蕖,那是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阴郁眼神,“陛下与祁将军的意图是,侯爷必须作出牺牲以换取和平。文鳐郡主不应因你的过失而牺牲自己,因此文蕖小姐,你需亲自承担起自己的错误。陛下已同意,丰淳逸中秋将前来迎娶你,你与二夫人需开始准备。”
..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