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沉舟,这粥熬得真香。”是苏晴的声音,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,“没想到你还会这个。”
“很久没做了,手艺生疏了。”顾沉舟的声音响起,低沉,温和,是林晚从未拥有过的语调。那语气里的耐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,像淬毒的针,狠狠扎进林晚的耳膜。“尝尝味道?小心烫。”
紧接着是瓷勺轻轻碰撞碗壁的清脆声响,还有苏晴满足的、带着笑意的轻哼:“嗯!好喝!比我妈熬的还好。”
林晚的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门框,指甲几乎要嵌进坚硬的木头里。胃里那阵绞痛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、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取代。她甚至能想象出里面的画面——顾沉舟围着围裙,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、对她永远吝啬一个眼神的男人,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给另一个女人盛粥,提醒她小心烫。
而她,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,像个幽灵一样站在门外,饥肠辘辘,忍受着胃痛和心口撕裂般的痛楚。
厨房里温馨的对话还在继续,像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。她猛地转过身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剧烈地喘息起来。不行,不能吐在这里。她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更浓重的血腥味,才将那阵汹涌的呕意强行压下去。
几乎是连滚带爬地,她逃回了那间冰冷的客房。背抵着门板滑坐在地上,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。胃痛和心痛交织在一起,让她蜷缩成一团,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。
不知过了多久,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。那声音在客房门口停顿了一下。
笃笃。
两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,敲在林晚紧绷的神经上。
“林晚。”是顾沉舟的声音,隔着门板传来,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和公事公办,“出来一下。有事。”
林晚扶着门框,用尽力气才勉强站起来。她深吸了一口气,努力挺直脊背,拉开了门。
顾沉舟就站在门外,手里拿着一份文件。他已经换上了挺括的衬衫,恢复了平日那个一丝不苟、冷漠疏离的顾总模样。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,给他高大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金边,却照不进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眸。
他看着她,眼神平静无波,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,或者,一件需要处理的物品。
“把这个签了。”他将手中的文件递到她面前,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,仿佛在吩咐秘书处理一份普通的合同。
林晚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。封面上,几个加粗的黑色大字像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进她的眼底——
离婚协议书。
那一瞬间,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。胃部的绞痛,胸腔的窒闷,甚至心跳的声音,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灭。林晚的视线凝固在那五个冰冷的黑体字上,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,身体里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空的麻木和寒意。
她慢慢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头,看向顾沉舟。他的脸在透过走廊窗户的晨光里,英俊得无可挑剔,却也冰冷得像一座完美的雕塑。那双她曾无数次沉溺其中、渴望找到一丝温情的眼睛,此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,清晰地映出她此刻苍白狼狈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