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寸步不离地守着她，笨拙地给她擦汗，喂水，换下被冷汗浸湿的额巾。
看着她深陷的眼窝和急促起伏的胸口，那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清晰：她可能等不到我那个所谓的“一个月”了。
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，甚至超过了我对自己死亡的预期。她不是说过时间比我久吗？怎么会这样……怎么会这样？不知不觉，我似乎已经将这个与自己状况相似的女孩放在了心里最重要的位置。
旅馆的老板娘是个热心肠的胖大婶，看着芸汐的样子直摇头，眼里满是同情。“哎哟，这姑娘……看着真让人揪心。”
9. 烟花之约
她把我拉到门外走廊，压低声音，“小伙子，你们……是不是来赶‘汐火节’的？”
“汐火节？”我一愣，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。
“对啊！就是今晚！”老板娘惊讶地看着我，“你们不知道？就我们这小镇子，一年到头就指着今晚热闹呢！
海边放烟花，祭海神，可好看了！镇上的人啊，外地来的游客啊，都聚在海滩上，可热闹了！”她指了指窗外，“喏，你看，好多人都往那边去了。”
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，果然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，正朝着海边方向走去，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。隐约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喧闹声和海浪声。
“烟花……”我喃喃自语，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。芸汐曾说过，她喜欢烟花，喜欢那种瞬间燃烧、极致绚烂又转瞬成空的东西。
几乎是毫不犹豫地，我转身冲回房间。“芸汐！”我半跪在床边，握住她冰凉的手，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，“海边有烟花！今晚有烟花节！我带你去看！好不好？”
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，那双曾经如深潭般的眼睛，此刻浑浊而黯淡。
她看着我，眼神有些涣散，似乎在努力理解我的话。过了好几秒，一丝微弱的光亮才在她眼底艰难地燃起，像风中残烛。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，嘴唇翕动着，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这个点头，耗尽了她所剩无几的力气。她闭上眼睛，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，又陷入了昏沉。
老板娘帮了大忙。她找来一辆结实的手推板车，在上面铺了好几层厚厚的棉被和毯子。
我小心翼翼地把芸汐抱起来，轻得如同抱起一捧羽毛。她在我怀里几乎没有重量，瘦骨嶙峋的触感让我只觉一阵心疼。我把她轻轻地放在板车上，用毯子仔细地裹好，只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。
10. 最后的绚烂
小镇通往海滩的路并不平坦，石板路坑坑洼洼。我推着板车，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，汗水很快浸透了后背。
芸汐安静地躺在毯子里，随着板车的颠簸微微晃动，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落叶。暮色四合，路边的灯笼次第亮起，暖黄的光晕映着她紧闭的双眼和毫无生气的脸。
海滩上早已人声鼎沸。空气中弥漫着烤海鲜的香气、糖炒栗子的甜腻，还有浓烈的硝烟味。
小贩的吆喝声、孩童的嬉闹声、海浪的喧嚣声混杂在一起，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。
远处，巨大的烟花架子已经立起，像沉默的巨人等待着点燃的号令。
人群拥挤，我艰难地推着板车前行，不断地说着“借过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