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急诊室的灯
CT 机的嗡鸣像无数只蚊子钻进耳朵。
我蜷缩着，腰椎的疼顺着骨头缝往骨髓里钻。每动一下，就像有把生锈的钝刀在里面搅。
一小时前，陈志强的菜刀拍在我肩膀上的触感还没散去。冰的，硬的，带着要把人劈开的狠劲。
“摔的？” 医生的声音从口罩后面钻出来，带着怀疑。
我机械地点头，喉咙像被砂纸磨过：“嗯，从楼梯上……”
话音还没落地，护士小姐姐 “呀” 了一声。她戴着粉色橡胶手套的手轻轻掀开我的病号服，指尖碰到内衣上那块深色印记时，顿了顿。
“医生，这……”
我浑身的血一下子冲到头顶，又瞬间凉透。
那是血。
陈志强拽我头发往墙上撞的时候，后脑勺磕破了。当时没觉得疼，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木。
医生没再问，转身开单子的背影挺严肃。我盯着他白大褂下摆的褶皱，忽然想起三天前民政局的走廊。
陈志强签离婚协议时，笔尖在纸上顿了顿。我以为他要哭，结果他抬头笑了，牙齿白得刺眼：“三十天冷静期，够你想清楚。”
想清楚什么？想清楚他摔碎我手机时，碎片溅在儿子脸上的红印？还是想清楚他跪着求我原谅时，手掐在我胳膊上的力度？
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定位软件的提示。那个我偷偷装在他车里，又被他发现后，反过来装在我包里的玩意儿。
他就在医院。
这个念头让我打了个寒颤。
视线落在 CT 室的顶灯上，惨白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我忽然想起那两段视频。
他把我按在沙发上，手机镜头怼得很近。他说：“说你错了，说你以后再也不敢跟我提离婚。”
我咬着牙不吭声，他就捏住我的下巴往死里掰。
录音笔在羽绒服内袋里硌着肋骨。是我花半个月工资买的，第三次报警失败后，在小商品市场的角落里，老板用黑塑料袋包好塞给我，说 “这玩意儿能救你命”。
现在它正开着。
医生跟护士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钻进去：“…… 多处陈旧性淤青，腰椎横突骨折，这明显是殴打伤……”
我的手指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，摸到那个小小的黑色按钮。
按下去的瞬间，走廊里传来脚步声。很重，很急，一步一步像踩在我心尖上。
陈志强来了。
第二章 藏起来的证据
脚步声在 CT 室门口停了。
我死死攥着羽绒服领口，内袋里的录音笔被体温焐得发烫。塑料外壳的棱角硌着皮肤，疼得很清醒。
门被推开一条缝，陈志强的半张脸探进来。他穿着我去年给他买的灰色夹克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，看见医生时还笑了笑，露出两颗小虎牙。
“医生，我是她爱人。”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，“我太太怎么样了？”
医生皱眉：“家属先在外面等。”
“好，好。” 他点头哈腰地退出去，关门的瞬间，眼神扫过我，像淬了冰的刀子。
我后背的冷汗一下子湿透了病号服。
第三章 记忆里的拳头
出院那天，阳光好得刺眼。
我抱着病历本坐在公交车后排，窗玻璃映出我眼下的青黑。手机里的定位软件还在运行，陈志强的车停在小区门口，像头蛰伏的野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