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他带了一台高清录像机、三块电池、一套无线麦克风、一面折叠镜子——这就是他做“民间迷信解构”项目的基本装备。他向来不是旅游式探访,而是实地拍、现场证伪,把迷信逼退到角落。

他以为这次也会一样。

越接近山脚,手机信号越弱。

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原始,黄土路夹着青石板,路边长满杂草。他打车打到最后一段山路时,司机变了脸色:

“你去那干嘛?”

“拍个片子。以前有人去过吗?”

司机沉默了几秒,说:“你要真想去,就走进去吧,我不送你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我们这有句话——‘白门之后无户口’,你懂?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进了白门村,户籍地也改了。”司机干巴巴地说完这句,把车调头走了,像是怕再多说一句话,就会被某种诅咒追上。

顾时言背上包,独自踏进山道。

越往里走,阳光越淡。雾气从山缝间升起,仿佛有人在山里烧纸。树木间偶尔露出瓦片和残破的红砖墙,还有几块被风吹得半翻的布幡,上面写着:

“祠堂重地,非族人勿近。”

再往前,就是白门村的入口了。

一个木门立在土路中间,没有门扇,只有斑驳的门框。门楣上那块牌匾已经发黑,看不清字。但当他走过去时,他的录音笔自动启动了。

没有人碰它。

而他,也没按。

顾时言盯着录音笔几秒,什么都没说,抬脚走了进去。

白门村异常安静。

这里不像个“村”,更像个废弃的影视基地。房子多是木制的徽派建筑,屋顶低矮,窗棂裂开,门大多是掩着的。一些屋外挂着红绳和残破的桃木剑,还有用黄符糊住的镜子。

对,村里几乎没有一面镜子是完好的。

“有意思。”他边拍边嘀咕,“这比我想象的更像一种集体心理防御。”

他走了十几分钟,才看到第一个人影——一个老人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,嘴里叼着根烟,眼睛眯着,像在等什么。

“您好,我是做民俗调查的视频博主,能采访一下您吗?”

老人慢慢抬起头,看着他,没答话,只问:

“你照过镜了吗?”

顾时言一愣。

“什么?”

“你进村前,有没有对着镜子笑过?”

这问题太具体了,像是有人已经告诉过他。

顾时言笑了笑:“你是说‘借脸人’的事?”

老人没有说话,而是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,递给他。

照片上是一张熟悉的脸——是顾时言的脸,但穿着五十年代的衣服,站在祠堂门口,脸上没有表情,眼神空洞。

“这——?”

“这是你。”

老人声音沙哑,指着照片,“你不是第一个。”

“我叫顾时言,我今年29岁,从来没来过这儿。”

“我们这儿不管你叫什么,只看你‘有没有脸’。”

顾时言皱眉,想追问,却看到老人默默站起来,提着照片回了屋,把门“哐”地一声关上,像是把整个村的秘密也一起锁进去了。

当天傍晚,村里下起了雾。

他想找地方住宿,村里唯一一家旅店破得像危楼。店主是个说话含糊的中年女人,只用一种不带情绪的语气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