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不是拍摄失误。
这是——“镜中人”正在自我显影。
他头皮发紧,立刻拉出昨晚睡前的那段录音——系统自动开启的那一段。他从没听过,只是以为是误触。
按下播放。
录音里,起初只有轻微的风声。
然后,他听到自己说了一句话。
“我不怕你。”
那是他昨晚面对镜子时脱口而出的话。可那句话之后,还多了一句:
“那你就进来吧。”
那不是他的声音。
那声音像是他自己说的,但语调明显更低、嘴角咬字更狠,就像镜中的那个他在对自己说话。
顾时言手一抖,差点把水杯打翻。
他大口喘气,盯着桌上播放中的视频,一帧一帧地拉近镜中的表情。
那不是笑,那是某种“欣赏自己的猎物已落入陷阱的表情”。
他赶紧翻出硬盘,把所有视频重命名,重新封存。
当他刚打算修改视频名时,电脑自动弹出提示:
操作失败:当前文件已被占用。
是哪个程序在占用?他打开任务管理器,没发现任何视频相关软件在运行。
他重启电脑,打开素材文件夹时,他看到了另一个无法解释的情况:
目录中原本命名为“祠堂镜像.MOV”的文件,文件名已变成——
“我在里面.mov”
他没改过,也不可能是误操作。
他一瞬间有种错觉:自己不是在记录“借脸人”的故事,而是——
“素材正在记录他”。
他的身体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地发冷。理性告诉他:“离开,立刻离开。”但作为一个内容创作者,经历这一切后选择退缩,是对自己职业信仰的背叛。
他必须找出答案。
他决定重回祠堂。
那是镜像第一次错位的地点。
他带着拍摄设备、录音笔,以及那面昨晚看到异常的铜镜。
再回到祠堂时,天刚擦亮,整个村像陷入沉睡。
祠堂依旧封闭。他绕到侧门,从一块破损木板处钻了进去。屋内阴暗,香灰未燃,空气里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——像生铁泡在水里发出的锈气,又带点类似燃烧过后的纸灰焦糊味。
他把铜镜放在原来的位置。
镜子映出他的倒影,一切正常。他举起手机,对着镜子拍。
第一分钟,镜子只是老老实实反射他。
但当他问出一句话:“你是谁?”时——
镜中的“他”突然侧了侧头。
他本人没有动。
他能感觉到:镜中人正在“试探性地表露差异”,像是猫戏老鼠时先露出半截爪。
他不敢继续拍了。他拔掉摄像机存储卡,用封袋装好,准备带走。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个村子。
但就在他起身的瞬间,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。
微信弹出消息。
发件人备注是:“自己”。
内容只有一句:
“你走得掉吗?”
他盯着那三个字,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。
他一路狂奔回到旅店,刚走进大门,旅店老板娘就盯着他看了三秒,然后说:
“你不是刚出去吗?”
顾时言皱眉:“我现在才回来。”
“你早上六点出去一趟了啊,还跟我说,你‘要把脸放回去’。”
“我没说过。”
“别闹了。”老板娘冷笑,“你不就……借了个脸么?你放心,我们这村子不会告发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