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镜子在撒谎。”
第 二 章：倒走的影子
走廊里的灯光总是忽明忽暗，像濒死病人的呼吸。
我数到第七盏闪烁的吊灯时，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倒着走路。它的脚尖指向我的脚跟方向，手臂以违反关节的角度扭曲着，在墙壁上画出怪异的弧度。
怀表在衣兜里发烫，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烙铁。自从从那个满是时钟的空间逃出来后，这东西就变得越来越奇怪。有时会自动打开，表针在表盘上疯狂转圈，留下蓝色的残影；有时又会发出蜂鸣般的响声，震得我耳膜发疼。
“你的影子不太对劲。”
穿白大褂的女人靠在走廊尽头的门框上，手里把玩着把手术刀。她的白大褂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，领口别着的胸牌写着 “307 号研究员”，照片上的人脸被利器划得模糊不清。
我的影子突然停下脚步，在墙上做出招手的动作。
“别理它。”307 号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，镜片反射着天花板的灯光，“这里的影子都有自己的想法。” 她朝我走过来，白大褂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，“尤其是在午夜十二点之后。”
走廊两侧的房间门牌都是用荧光漆写的，301、302、303…… 数字在黑暗中发出鬼火般的绿光。我路过 304 号房间时，听见里面传来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，透过门缝看见无数个影子挤在玻璃窗上，它们的手掌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—— 走廊深处的楼梯口。
“它们在等电梯。”307 号突然开口，吓了我一跳，“每天午夜都会有电梯下来，但没人知道它会停在哪一层。” 她的手术刀在指尖转了个圈，“有人说那是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。”
我的影子突然从墙上剥离下来，像块黑色的绸缎铺在地面上。它顺着地板的缝隙往楼梯口蠕动，留下湿漉漉的痕迹。我试着往前走，却发现双脚像被粘住了一样，低头看见自己的鞋跟正陷入不断软化的地板，那材质像是融化的橡胶。
“它想带你去电梯口。”307 号蹲下来，手术刀的刀尖挑起一缕黑色的影子，“但你最好别跟着去。上个月有个新来的，跟着影子进了电梯，结果第二天他的影子就出现在每一层的走廊里，像是被撕碎了一样。”
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鸣响。我打开表壳，看见指针正在逆时针旋转，表盘上浮现出模糊的影像 —— 像是个往下坠落的电梯，轿厢壁上布满了抓痕，角落里蜷缩着个看不清脸的人。
“那是昨天的影像。”307 号的声音有点发颤，“每天这个时候，怀表都会播放前一天的死亡画面。”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，指甲几乎嵌进肉里，“听着，如果你看到电梯停在三楼，无论里面是谁在叫你，都绝对不能进去。”
走廊尽头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，叮的一声，在寂静中显得格外诡异。我的影子已经爬到楼梯口，正对着那扇紧闭的电梯门不断叩拜，像在进行某种仪式。
“它来了。”307 号的脸色惨白如纸，“记住我的话，千万别回头。”
电梯门缓缓打开，里面一片漆黑，隐约能看见无数双发亮的眼睛。有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，像是我自己的声音，又像是镜子里那个融化的人：“快进来，我知道怎么出去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