泪水决堤。萧珩温柔冷酷话语滚过耳畔。
重华院禁地,擦拭地板,缠绵后熄灯……她恪守三年规矩,是场自取其辱笑话!
她也好,腹中孩子也好,在萧珩眼里,都是他与心爱之人的隔阂障碍!
她浑噩回破败偏房,颤抖手从床底旧木盒取出一对水头极好翡翠玉镯。
三年前出嫁,母亲亲手为她戴上的陪嫁。
是她唯一所剩能变卖的陪嫁。
她郑重交秋霜手中,声音决绝。“去码头找艘船,不拘好坏,一定要快,尽快离开京城!”
秋霜含泪应声而去。
……
从近午枯坐到傍晚,沈知意听见门吱嘎推开。
走进来的不是秋霜。
“签纳妾文书,你可留在侯府。” 萧珩声音带施舍意味,将文书放破旧木桌上,印泥殷红如血。
屋内无烛火,昏暗光线笼罩她。沈知意缓缓抬头,萧珩才看清她苍白脸颊未消掌印。
“昨夜说清,我与侯爷已和离。” 沈知意声音平静无波。
萧珩眉心骤紧,无名火蹿起。他抬手,身后侍卫上前架住沈知意,钳住她右手拇指,往文书落款处摁去!
“萧珩——!” 沈知意惊怒挣扎,如蜉蝣撼树,眼睁睁看鲜红指印重重摁在“慕瑶”二字之上!
侍卫松手,沈知意如破布跌倒在地,小腹尖锐绞痛,冷汗浸透内衫,萎靡萧珩冰冷靴边。
萧珩不察,以为她认命,火气消散几分,袖中取出沉甸钥匙丢桌上。“你打理侯府习惯,往后府中庶务仍由你操持。”
看那串象征管家权的银白钥匙,沈知意低低笑了,笑声悲凉讽刺。
她以“执掌中馈不力”罪名“自愿”下堂,声名尽毁。萧珩仍让她管家,非念旧情,是公主怀孕不宜辛劳,侯府需熟悉事务的“管家”罢了!
萧珩,物尽其用!
半夜,秋霜悄悄回来,怀里小包袱鼓囊囊,多一小包油纸裹的酸杏干。
“姑娘,玉镯当了二百两,包船预付七十两定金,剩下换了银票碎银。快入冬南下船少,都装货才走。”
“奴婢同船家约好,五日后,城郊码头,酉正出发。”
沈知意凝视指尖渗进指纹洗刷不掉的殷红印泥,缓缓点头。
五日。
足够了。
第四章
萧珩认定沈知意会留下,厚重鱼鳞册账本源源不断送入破败偏房。
一夜之间,拥挤房间被账本淹没。
那份摁指印的纳妾文书,如耻辱烙印摆在破木桌上。
岁末对账,给了沈知意机会。各处庄子铺子陆续上交商契租契,包括如意绣坊。
拿到商契租契,可去官府退契。
绣坊人命官司,短期难开业。失去侯府夫人身份庇护,京城寸步难行。
更有宁瑶萧珩虎视眈眈。
不如彻底退出。
拿定主意,沈知意强撑出门,官府顺利办理手续,退回绣坊商契租契。
绣坊大门紧闭,昔日门庭若市荡然无存,冬日街市萧索凄凉。
沈知意伫立门前良久,开业喧闹犹在眼前。
她想起自缢女工阿挽,笑容明媚眼神清澈,曾邀她去家喝茶。
脚步一转,朝记忆地址走去。
到小巷,未见丧事迹象,巷子过分安静。
她转身欲走,经过紧闭院门,清晰听见激烈争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