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

是夜,萧珩在书房处理公务。

没有沈知意打理府中诸事,一本又一本鱼鳞册堆山码海地往他的书房送来,他一边要准备迎娶公主的事宜,一边要处理朝中公文奏对。

忙得脚不沾地。

偏偏这几天,宁瑶一日比一日黏着他,用膳喝药、散心赏花,总要他陪在身边,甚至连晚上睡觉,也说自己害怕一定要他守在床边。

他和宁瑶成亲在即,新婚夫妻如胶似漆本是好事,可无论他与宁瑶如何亲近,心里总是有一块空落落的,像是被人生生割去,再也补不回来。

烛光下,地板上连串的鞋印格外扎眼。

在他记忆中,他的书房从来都是干净妥帖,不染一丝灰尘的。

萧珩想找人来擦擦地板,侍从却犯了难,因为在沈知意未曾下堂之前,书房从来都是沈知意亲手打扫,一时半刻竟找不到合适的洒扫侍女。

第十章

好不容易找来一个,动作却又格外生疏。

萧珩注视着那弓着背跪在地上的身影,早已习以为常的记忆忽然翻涌起来,那时沈知意刚刚入门,得知他有洁癖之后,每每进入书房之后都用襻膊束起衣袖,小心翼翼地擦掉地板上的痕迹。

在她的打理下,他的书房总是整齐又干净。

她好像永远也不嫌累,见到他时总是笑意盈盈的。

也很少主动开口说话,只静静地站在他身侧。

鬼使神差地,他忽然很想去碧桐院看看。

说实话,除了解决生理需求,他很少踏入碧桐院。

他甚至记不清上次去碧桐院是什么时候。

碧桐院很安静,完全隐没在夜色中。

他点了灯,想看看沈知意带走了什么。

却意外发现,屋中陈设一切如旧,她似乎什么都没带走。

甚至妆奁内,也只剩下她在侯府添置的首饰,看着静静躺在金银珠宝上的和合如意簪,萧珩心里闷得厉害。

他记得,这支簪子是沈知意刚入门那年除夕,母亲送她的节礼。

那段时间,她几乎日日佩戴此簪,她竟也没带走。

萧珩刚想出门,却被一本书绊住了脚步,书落在纱帐下,封皮沾了不少灰尘,和桌上整理过的鱼鳞册不同,倒像是被遗漏在此。

他将书捡起,娟秀的字体密密麻麻。

都是关于他的事。

他爱穿的衣衫颜色、纹样,他喜欢的口味、吃食、酒酿,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的小习惯都被一一记录在册。

萧珩陷入矛盾之中。

明明她这样爱他,喜欢他。

他也容许他以侍妾的身份留在侯府。

为什么,她就是要耍性子离开侯府?

院外突然响起争执声,萧珩将册子揣进怀中,走出门去。却没想到,被侍从反手扣住的,是府里的徐大夫。

“你深夜来此做什么?”

徐大夫讪讪地缩了缩脖子。“回禀侯爷,小人偶然路过此地。”

“你还敢狡辩!府医居所在侯府西侧,与此处相隔甚远,如何偶然至此?你袖中藏着什么,拿出来!”侍从疾言厉色。

萧珩也注意到男人被袖子盖住的那只手,似乎握着什么。

“你若不说实情,偷盗主家,一律当斩。”

徐大夫被萧珩吓得一抖,跪在地上,不住地磕头。“求侯爷恕罪!小人只是奉命去取药渣,绝非偷盗,望侯爷明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