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夕夜的争吵后,我刷到一条短视频:“教育是缓慢而优雅的过程。” 王琨老师的声音像一道光,穿透了我崩溃的泪水和满地的狼藉。 半年后,儿子小宇在年夜饭桌上突然对我说:“谢谢妈妈陪我长大。” 那一刻,我才真正明白,原来不是我在改变孩子,而是孩子在治愈我。
去年除夕夜的空气,冷得像结了冰渣。电视里欢天喜地的歌舞升平,与我此刻的心情形成最刺耳的嘲讽。小宇,我十岁的儿子,梗着脖子站在客厅中央,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,那本崭新的寒假作业被他狠狠摔在冰冷的地砖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。 “我就是不写!就不写!”他的声音尖利,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破音,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我本就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上。他用力推开了试图劝和的奶奶,老人一个趔趄,苍老的手慌乱地扶住了冰冷的餐桌边缘才勉强稳住身体。
我的心猛地一沉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、揉碎。那瞬间的窒息感让我眼前发黑,喉咙里堵着一团又热又硬的酸楚,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。堆积了太久的疲惫、委屈、焦虑,还有被至亲之人如此激烈抗拒的茫然无措,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。我扬起手,指尖带着风,朝着那张写满倔强和委屈的小脸扇了过去—— “啪!” 清脆的声响在骤然死寂下来的客厅里回荡。小宇猛地偏过头去,脸颊迅速泛起一片刺目的红。他不再尖叫,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,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里,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怨恨和冰冷,像两把淬了寒冰的匕首,直直地刺向我。那眼神,让我刚刚落下的手掌像被火炭烫到般蜷缩回来,心脏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。他猛地转身,小小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决绝,冲进自己的房间,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房门被甩上,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,也仿佛彻底隔绝了我们母子之间最后一丝微弱的连接。 婆婆无声地叹了口气,蹒跚着收拾地上散落的作业本碎片。
丈夫沉默地坐在沙发一角,烦躁地揉着眉心。窗外,辞旧迎新的烟花正此起彼伏地炸开,绚丽的色彩映亮了半边夜空,流光溢彩地泼洒在冰冷的玻璃窗上。那瞬间爆裂的璀璨光芒,却只衬得屋内更加死寂、冰冷,像一个被节日彻底遗忘的角落。喜庆的喧闹隔着玻璃传来,空洞而遥远。我站在原地,脚下仿佛踩着虚空,浑身脱力,一种巨大的失败感像沉重的冰水,从头顶浇下,渗透骨髓,四肢百骸都冻得僵硬麻木。除夕的团圆夜,我们家的“年”,在破碎的作业本、儿子脸上的指痕和震耳欲聋的摔门声里,彻底碎掉了。
世界被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: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喧嚣人间,窗内是死寂冰冷的废墟战场。 深夜,万籁俱寂。客厅里只留下我一个人,坐在冰冷的沙发上,周遭是打扫过却依旧残留着硝烟气息的狼藉。婆婆和丈夫早已带着沉重的叹息回了房。小宇的房门紧闭,门缝下没有一丝光亮透出,死寂得令人心慌。巨大的空虚和挫败感像冰冷的潮水,一波又一波地漫上来,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、窒息。我像个溺水的人,无意识地摸索着沙发缝隙里的手机,指尖冰凉而麻木。屏幕亮起,刺眼的白光映着我脸上未干的泪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