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1999年,筒子楼里的陈默爱上了隔壁教授的女儿林晓冉。
>他熬夜给她补数学时,她偷偷在草稿纸角落画他的侧脸。
>高考前夜,他撞见有人篡改她的志愿表,搏斗中肋骨插进肺叶。
>醒来时,她已拿着“录取通知书”北上,而他成了“落榜混混”。
>六年后清华实验室里,她指着他的工牌冷笑:“顶替者?”
>他低头擦试管:“修仪器的,不配和博士说话。”
>直到她父亲临终递来铁皮盒——
>里面是染血的志愿表碎片,和他当年没寄出的信:
>“往前走,别回头。陈默爱林晓冉,在1999年,在永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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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9年的夏天,蝉鸣像是被泡在粘稠的热油里,一声声拖得老长,有气无力地贴在棉纺厂家属区斑驳的墙上。空气里浮动着棉絮、劣质煤烟和隔夜饭菜混合的、属于筒子楼特有的、沉闷而微馊的气息。
陈默家那扇薄木板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带进一股更燥热的风。他娘张凤兰端着个豁了口的搪瓷盆进来,盆里堆着刚洗好的工装,湿漉漉地往下滴水,洇湿了门口坑洼的水泥地。她一眼瞥见陈默还窝在窗边那张吱嘎作响的破竹椅上,手里捧着本边角卷得厉害的物理书,眉头就拧成了疙瘩。
“还看!还看!眼珠子掉书里抠不出来是吧?”张凤兰把盆往墙角铁皮桶上一墩,水花溅出来,“瞅瞅人家隔壁林教授家的晓冉,那才叫读书的料!你再看看你?棉纺厂的命,偏生揣颗状元的心!厂里招工考试的通知都贴门口了,麻溜给我报名去!”
陈默没抬眼,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粗糙的边缘。窗框锈得厉害,框住外面一小片灰蒙蒙的天,几根晾衣绳横七竖八地切割着视野,挂满了各家各户洗褪了色的“万国旗”。筒子楼像一口巨大的、密不透风的蒸笼,把人身上最后一点精气神都蒸腾干净。只有偶尔从隔壁飘来的、断断续续的钢琴声,像一缕微凉的风,短暂地拂过这令人窒息的闷热。那是林晓冉在弹琴。肖邦的曲子,带着点不属于这里的清澈和忧伤。
“听见没?”张凤兰拔高了嗓门,手指几乎戳到他太阳穴,“哑巴了?”
陈默这才慢吞吞合上书,书皮上“高中物理(下册)”几个字模糊得几乎看不清。“听见了。”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。
张凤兰鼻腔里重重哼出一股气,像头疲惫的老牛,转身去收拾屋里永远也理不顺的零碎。陈默的目光却越过糊着旧报纸的窗玻璃,投向隔壁那扇紧闭的、刷着淡绿色油漆的门。门后面,是另一个世界。林国栋教授,晓冉的父亲,说话永远慢条斯理,带着眼镜片也挡不住的温和书卷气。林晓冉,像一株误入瓦砾堆却依旧努力向着阳光生长的嫩苗,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子,抱着厚厚的书本匆匆走过油腻腻的公共水房时,是整个灰扑扑的筒子楼里唯一鲜亮的色彩。
那色彩,是陈默贫瘠青春里,偷偷珍藏的、不敢宣之于口的月光。
***
月光真正照进他角落里的机会,来得猝不及防。
傍晚,公共厨房里油烟呛人。陈默正埋头对付他家那个脾气比张凤兰还大的煤球炉子,烟囱有点堵,火苗蔫蔫的,锅里熬着的绿豆粥半天没个动静。额角的汗顺着眉骨往下淌,蛰得眼睛发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