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呃啊——!”
一声短促而压抑到极致的痛呼从陈默喉咙里挤出。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。赵副厂长和小王僵在原地,脸上血色褪尽,惊恐地看着他。陈默只觉得右肋下方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、尖锐到灵魂深处的剧痛!像有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了进去,还在里面残忍地搅动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片区域,带来灭顶的撕裂感。他眼前阵阵发黑,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背心,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冰冷的铁扶手滑坐在地,蜷缩起来,剧烈地颤抖。
赵副厂长最先反应过来,眼神慌乱地扫过四周,确认没有其他人看见,他一把拽住吓傻了的小王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快…快走!当…当什么都没发生!”两人像见了鬼一样,跌跌撞撞地消失在楼道另一头的黑暗里,留下陈默蜷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被剧痛和窒息感淹没,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可怕的、破风箱般的嘶鸣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有几分钟,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。对门传来开门声和林国栋教授关切的询问:“外面怎么了?谁在喊?”脚步声朝这边靠近。
陈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挣扎着想撑起身子,想喊,想说出刚才听到的一切。可剧痛让他发不出任何像样的声音,只有嘶哑破碎的气流。他眼前一黑,彻底失去了意识。昏迷前最后的感知,是冰冷的水泥地,浓重的铁锈味,还有肋下那仿佛永无止境的、要将人生生撕裂的剧痛。
***
消毒水的味道霸道地钻进鼻腔,像无数根细针扎着神经。陈默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,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,才聚焦在头顶惨白的天花板上。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噪音。
“醒了?谢天谢地!”张凤兰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一张憔悴浮肿的脸凑到眼前,眼睛红得像烂桃,“你个不省心的!吓死你娘了!”
浑身上下,尤其是右侧肋下,疼得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。每一次吸气,都像有钝刀在肺叶深处缓慢地切割。他张了张嘴,喉咙干得冒烟,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。
“别动!别说话!”张凤兰手忙脚乱地按住他,“断了根肋骨,差点插到肺!你个犟种!大晚上在楼道里瞎跑什么?摔成这样!”她抹着眼泪,又气又心疼,“医生说万幸没戳穿肺,不然命都没了!可这伤……高考…高考是甭想了!”
高考……这两个字像冰锥,狠狠扎进陈默混沌的意识里。剧痛似乎都退居其次。晓冉!志愿表!赵副厂长!
他猛地激动起来,想撑起身,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瞬间将他击倒,眼前金星乱冒,只能痛苦地蜷缩着,发出压抑的呻吟。
“我的祖宗!你还要不要命了!”张凤兰吓得魂飞魄散,死死按住他。
“晓……晓……”陈默拼尽全力,也只能挤出模糊不清的音节,眼神焦急地望向门口方向。
“晓冉?”张凤兰愣了一下,随即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神色,更多的是麻木的认命,“哦,林家姑娘啊……早走了。昨儿个一大早,北上的火车,清华!啧啧,人家那才叫出息,是飞上枝头的金凤凰!通知书都拿到手了!老林家昨天中午还请了客,在国营饭店,热闹着呢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