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尖锐。
短促。
带着强烈金属质感和死亡气息的蜂鸣声。
如同冰冷的钢针。
毫无预兆地。
残忍地刺穿了这温暖得令人沉溺、甘愿永世沉沦的幻境!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。
骤然停止。
随即又以失控的速度疯狂擂动。
几乎要撞碎胸骨!
我猛地弹坐起来。
动作剧烈得几乎扭断僵硬的脖颈。
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贴身的衣物。
黏腻地贴在皮肤上。
带来一阵阵透骨的恶寒。
眼前没有温暖的灯光。
没有煎蛋的焦香。
更没有她即将转过来的、带着笑意的脸庞。
只有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、令人绝望窒息的漆黑。
鼻腔里充斥着防毒面具滤芯过滤后的、带着橡胶和化学药剂气味的、冰冷而贫瘠的、属于末日的空气。
那尖锐的蜂鸣声还在持续。
并非来自梦境。
而是残酷的现实——
是我别在腰间、进入休眠状态的低功耗辐射探测仪发出的、最高级别的警报!
刺目的红光在绝对的黑暗中急促地、疯狂地闪烁着。
像一只不祥的、充满恶意的血眼。
冷酷地宣告着外界环境中致命的辐射剂量正在急剧飙升。
也许是新一轮致命的沉降粒子云悄然飘过。
也许是这片巨大废墟深处某个未被发现的、如同毒瘤般的污染源在悄然释放着无声的死亡。
梦境的余温像退潮般迅速消散。
只留下深入骨髓的空洞和比废墟更冷的绝望。
那浓郁的、带着生活温度的煎蛋香气仿佛还在鼻尖萦绕了一瞬。
带着虚幻的暖意。
随即就被现实中防护服散发出的淡淡橡胶和消毒水那冰冷的、死亡的气息彻底覆盖。
吞噬。
抹杀。
巨大的失落感如同沉重的铅块。
沉甸甸地压在胸口。
挤压着肺里最后一点空气。
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被生生剜去一块血肉般的尖锐刺痛。
我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。
听着自己粗重、带着面具内部回响的、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。
以及那催命符般的、连绵不绝的尖锐蜂鸣。
现实的重量。
带着辐射的冰冷穿透防护服。
带着废墟的死寂压垮神经。
狠狠砸落下来。
将那个短暂的温暖幻梦彻底碾碎。
那张病历卡上冰冷的、如同诅咒的字迹。
再次浮现在眼前。
清晰得如同刀刻。
带着刺骨的寒意:
**地址**。
那个地址。
像一颗滚烫的铅弹。
带着毁灭性的动能。
狠狠嵌进了我的脑子里。
无法拔出。
病历卡上打印的清晰字迹。
此刻在黑暗中灼烧着我的意识:
“春晖路,紫荆苑,17栋,402室”。
春晖路……紫荆苑……
这几个字眼。
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。
激起了混乱而汹涌的、带着绝望希望的涟漪。
那是一片靠近城市边缘的老住宅区。
以多层公寓楼为主。
绿化不错。
曾是她父母留下的老房子所在的小区。
核弹降临前几个月。
她似乎……似乎支支吾吾地提过。
为了离她化疗的医院近些。
临时搬回了那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