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雨怎么还不停啊!”
“我家快淹到床脚了,谁有皮划艇借我用用?”
“超市都关门了,家里只剩半包泡面了……”
我摸着炉膛里温热的煤块,突然想起梦里的场景。这场雨要连下三十天,等洪水漫过二十层,紧接着就是能冻裂骨头的低温。到那时候,活下来的人连十分之一都不到。
妈妈把最后一罐牛肉罐头放进货架,指尖在标签上摩挲:“楼下王婶家好像没囤多少米。”
“妈。” 我按住她的手,炉火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个摇晃的巨人,“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。”
第七天夜里,整栋楼突然陷入黑暗。
应急灯闪烁了几下就灭了,手机信号像风中残烛,最后彻底消失在屏幕上。窗外的雨声更清晰了,夹杂着远处传来的哭喊和玻璃破碎的脆响。物业群里的消息停留在半小时前,有人发了张孩子发烧的照片,求退烧药,下面却没人回应 —— 活着的人自顾不暇。
“叮咚。”
信号突然跳出来一秒,我瞥见条新消息,来自八楼那个戴眼镜的男生。上个月我搬家时,他还红着脸帮我抬箱子,说喜欢看我扎马尾的样子。
“28 楼那户囤了好多东西,她们家楼层高,肯定安全。”
紧接着是十一楼那个胖子的回复,他去年急性阑尾炎,还是妈妈半夜帮他叫的救护车。“就母女俩,看着挺好欺负的,哥几个要不要上去看看?”
后面跟着一串猥琐的笑脸。
我捏着手机走到楼梯口,摸着冰凉的铁门。早在搬进来的第二天,我就把 25 层以上的安全通道全锁死了,钥匙藏在炉膛的砖缝里。他们想爬楼梯上来,就得一层一层砸锁,可那些加粗的铁链,是我专门托人从废品站淘来的,够他们砸到明天天亮。
“轰隆!”
楼下传来铁链撞击的闷响,夹杂着咒骂声。我靠在门后听着,想象着他们看见锁头时的表情,突然觉得可笑。
没过多久,物业群里开始飘脏话。
“28 楼的贱货,把吃的交出来!”
“别他妈装死,信不信我们把你家门砸了!”
妈妈端着水杯的手在发抖,热水溅在茶几上:“要不…… 给他们送点饼干下去?”
“送多少?” 我反问她,火苗在瞳孔里跳动,“送一箱?还是送十箱?他们今天要吃的,明天就会要羽绒服,后天呢?要不要把这房子也让给他们?”
妈妈低下头,刘海遮住眼睛。我知道她又在想外公说的 “要做个好人”,可外公没教过她,好人在末世里活不过三天。
楼下的砸门声渐渐弱了,取而代之的是更难听的辱骂。我关掉手机,往炉膛里添了块煤。
“妈,你看。” 我指着窗外,暴雨不知何时小了些,露出灰蒙蒙的天,“这才刚开始。”
水面已经漫到六楼的窗户,像条肮脏的舌头,舔舐着每一层玻璃。黑暗中,有手电筒的光在晃动,那是幸存者在寻找食物,也是在寻找猎物。
但我不怕。
我家的门是银行金库同款,厚得能挡住子弹。炉膛里的火很旺,锅里的肉汤在咕嘟冒泡,妈妈把最后一床羽绒被铺在沙发上,轻声说:“睡觉吧,有妈在。”
我看着她眼角的细纹,突然想起梦里她冻僵的脸。这一次,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