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草堆得像座小山,墨绿色的叶子上还带着露珠。 晓宇弯腰拿起一把,浓郁的药香直冲鼻腔,让他想起外婆做的艾草青团。"要多少?" 老汉拿起秤杆。
"称两斤吧," 外婆说,"再要点生姜,驱寒。"
晓宇注意到外婆的目光在摊位角落的护膝样品上停留了片刻,随即又移开了。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,悄悄把那张写着 "护膝" 的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裤兜。
买完草药,外婆要去买布料给晓宇做件新衬衫。"去上海要穿得体面些," 她边走边说,"不能让人家笑话。" 晓宇却拽着外婆的衣角,指向街对面的文具店。
"外婆,我想去看看素描本。"
文具店的玻璃窗擦得锃亮,里面摆着各种漂亮的文具。最显眼的是货架顶层那排精装素描本,封面上印着梵高的《星空》和莫奈的《睡莲》。晓宇的脚步像被磁石吸住了,挪不动半步。
那本《睡莲》素描本要十五元,是他平时用的练习本的三倍价格。 晓宇翻开内页,米黄色的纸张厚实光滑,比他现在用的糙纸舒服多了。他想象着用这本画本画上海的摩天大楼,画黄浦江的夜景,画母亲信中描述的一切。
"喜欢就买一本吧。" 外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晓宇回头,看见外婆正从口袋里掏钱,手指因为关节炎有些不听使唤。
"不要了!" 晓宇突然合上素描本,拉着外婆就往外走,"太贵了,我的练习本还能用。"
外婆愣了一下,随即明白了什么,眼睛里泛起一层雾气。"傻孩子..." 她想说什么,却被晓宇打断:"我们去前面看看吧,听说张木匠那里有好木头。"
张木匠的摊位在集市最里面,堆满了各种木料。晓宇径直走到一堆梧桐木边角料前,拿起一块巴掌大的木块闻了闻。木头的清香混杂着松节油的味道,让他想起父亲的工具箱。
"这块木头不错," 张木匠走过来,拍了拍晓宇的肩膀,"想做什么?"
"给外婆做个木梳。" 晓宇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坚定。
外婆惊讶地睁大眼睛:"你会做木梳?"
"爸爸的书里有教。" 晓宇从书包里掏出父亲的木工日记,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—— 上面画着木梳的制作步骤,还有父亲娟秀的字迹:"送给爱人的礼物,要用心打磨。"
那天下午,晓宇在张木匠的指导下开始学习刨木头。 木屑像黄色的蝴蝶在阳光下飞舞,落在他的头发上、肩膀上。起初他的动作很笨拙,刨子总是跑偏,手心很快磨出了水泡。但他咬着牙坚持着,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:"做木工就像做人,要沉得住气,耐得住性子。"
外婆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,一边择着艾草,一边偷偷抹眼泪。阳光透过帆布棚的缝隙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,像撒了一把碎金。路过的人好奇地围观,张木匠却挥挥手把他们赶走:"别打扰孩子干活,这是给外婆做礼物呢。"
傍晚收摊时,木梳的雏形已经出来了。虽然边缘还不够光滑,齿距也不均匀,但在晓宇眼里,这是世界上最美的梳子。他用砂纸仔细打磨着梳齿,直到每一根都圆润光滑,不会划伤头皮。
"天快黑了,我们得赶紧回家。" 外婆催促道,膝盖已经疼得站不直。
回家的路上,晓宇突然想起什么,拉着外婆拐进了药店。"老板,要三贴最好的风湿膏药。" 他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,包括买素描本剩下的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