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否则,我们会法庭上见。」
「不,阿凝,你不能这么对我!」他声音里带了哭腔,「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,你把这个也拿走,是要我的命啊!」
「你的命,与我无关。」
我挂断电话,感到一阵疲惫。
第二天,基金会没有任何动静。
我的律师给他发去了正式的律师函。
他没有回应。
反倒是林晚晚,那个曾经的「白月光」,现在的知名艺评人,又写了一篇专栏。
标题是《当爱与亏欠,成为艺术的枷锁》。
文章里,她将沈言的行为描绘成一种深沉而绝望的忏悔,一种「后现代式」的赎罪。
她暗示我,不该如此绝情,应该接受这份沉重的「馈赠」,让艺术超越个人恩怨。
舆论又一次被搅动。
有人说我得理不饶人,有人说沈言情深义重。
我的几个学生也来找我,她们拿着基金会的资助,脸上满是为难。
「老师,我们……」
我看着她们年轻又困惑的脸,忽然就平静了。
我没有为难她们,只是告诉她们:「拿了资助,就好好学,手艺是自己的,跟谁给的钱无关。」
「但你们要记住,你们学的,是苏绣,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。」
当晚,我注册了一个社交媒体账号。
我发了第一条内容,是一段视频。
视频里,是我那只依旧会颤抖的右手,在绷架上,一针一线地绣着。
动作很慢,甚至有些笨拙。
但每一针,都落得清晰而坚定。
我给视频配了一段文字:
「我的手,废过一次。但只要我还能拿起针,它就只属于我。」
「我的艺术,源于传承,成于我自己,不需要任何人以任何名义『守护』或『延续』。」
「我的名字,也只属于我。@凝绣基金,请停止侵权。」
我直接@了基金会的官方账号。
这条视频,在深夜里,炸了。
没有愤怒的控诉,没有悲情的哭喊。
只有一只不完美的手,在做着自己热爱的事情。
那种安静的力量,胜过千言万语。
之前为我发声的老教授,转发了我的视频,只配了四个字:「风骨犹存。」
第二天一早,故宫文创的负责人亲自给我打了电话。
「苏老师,我们法务部已经介入,会全力支持你的维权。」
「故宫合作的艺术家,不容许被这样消费。」
三天后,「凝绣基金」发布公告,正式更名为「江南传统手工艺扶持基金」,并删除了所有与我相关的条款。
沈言也发布了一封公开道歉信。
信里,他承认了自己的自私与偏执,承认了他对我名誉的二次伤害。
写得情真意切,字字泣血。
但我已经不会再看了。
那场风波后,我的工作室收到了更多的订单和合作邀请。
我的学生们,也更加努力地钻研技艺。
一切都走上了正轨。
又是一年春天。
手恢复得很好,已经能独立完成一些小幅作品。
工作室在苏州园林里办了一场春季展。
开幕那天,阳光正好。
我看见沈言也来了。
他站在人群最外围,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,背着一个旧帆布包,像个普通的游客。
他只是远远地看着,看着那些精美的绣品,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绣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