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让她先回去,好好想一想。
当晚,我给那位曾为我发声的老教授去了个电话。
我问他:「老师,您怎么看陆哲?」
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,传来一声长叹。
「资本造神,由来已久。」
「只是没想到,他们连遮羞布都不要了。」
几天后,陆哲的个人大展《物语》开幕。
林晚晚作为策展人,在开幕式上意气风发。
「陆哲让我们看到,艺术家的伟大,不在于『制作』,而在于『发现』与『定义』!」
她的话,引来满堂喝彩。
我带着小雅,和工作室的几个核心绣娘,也去了现场。
我们没有请柬,是自己买票进去的。
展厅里,一件件被「解构」的作品陈列着。
我走到一幅被裱在巨大亚克力板中的苏绣前。
那是一幅牡丹,绣工精湛,显然出自名家之手,却被拦腰截断,上半部分浸在福尔马林溶液里,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腐烂感。
标签上写着:作品名「凋零」,艺术家:陆哲。
创作者的名字,无处可寻。
林晚晚看见了我,眼神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换上客套的笑容。
「苏老师,没想到您也对当代艺术感兴趣。」
我没理她。
我只是转头,对着身边的学生们,开始轻声讲解。
「你们看这针法,是『抢针』,由粗到细,层层递进,才能有这种花瓣的层次感。」
「这片叶子,用的是『虚实针』,没有几十年的功力,做不出这种光影效果。」
「绣这幅作品的人,手很稳,心很静。」
我的声音不大,但在安静的展厅里,却足够清晰。
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,听着我的分析。
他们看作品的眼神开始变了。
不再是欣赏一件「观念艺术」,而是在审视一门精深的手艺,想象那个隐匿在作品背后的、有血有肉的人。
陆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。
林晚晚终于忍不住,走上前来,拔高了声音。
「苏老师,您这是在干什么?这是陆哲先生的艺术展。」
我终于正眼看她。
「林女士,你也是。」
我淡淡地说:「你是在办展,还是在办案?」
「把一件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,变成一具具没有姓名的尸体。」
全场哗然。
林晚晚的脸,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
「你……你这是污蔑!」
我没再看她,而是转向了人群。
「我今天来,是想给我的学生们上一堂课。」
「我想让她们知道,你们的手,很珍贵。她们的名字,更珍贵。」
「任何企图用金钱和光环,来换走你们姓名的人,都是强盗。」
我的目光,最后落在了脸色煞白的陆哲身上。
「艺术,或许可以被解构。」
「但人格,不行。」
说完,我带着我的学生们,转身离开。
身后,是死一般的寂静,和无数闪烁的手机镜头。
当晚,#苏凝手撕陆哲#的词条,冲上了热搜。
那段我在展厅里讲解针法的视频,被疯狂转发。
有人评论:「我第一次知道,一幅绣品里,藏着这么多门道。」
也有人说:「以前觉得陆哲牛,现在觉得,他就是个高级裁缝,还是偷别人衣服的那种。」
舆论彻底反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