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捏住那根细长的银针,将它缓缓抽出。针尖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,竟真的反射出一点幽暗、妖异的蓝芒,像深海中某种剧毒水母的触须,带着致命的诱惑。
就是现在。
我再次蹲下身,离他更近。那股垂死之人散发出的、混合了血腥、汗液和某种脏器衰竭的甜腥气息扑面而来,令人作呕。我屏住呼吸,左手下意识地伸出,想拨开他那碍事的、被冷汗浸透的衬衫领口,以便银针能精准地刺入颈侧的致命穴位——册子里称之为“锁魂窍”。
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汗湿的衣领布料时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他胸前吸引。
他刚才剧烈的挣扎和爬行,扯松了衬衫的纽扣。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绷开了,露出一小片汗津津、惨白的胸膛。就在那片皮肤之下,锁骨下方一点的位置,衬衫的布料被顶起一个极其突兀的、棱角分明的硬物轮廓!
那绝不是人体该有的形状!它方方正正,边缘锐利,像一块……被粗暴塞进去的砖头?或者……一个……
我的动作瞬间僵住,连呼吸都停滞了。一股毫无来由的、冰锥般的寒意猛地从尾椎骨窜上头顶,头皮一阵发麻!捏着毒针的手指像被冻住,僵在半空。
那是什么?
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闪电般劈进脑海,带着刺骨的寒气。
不……不可能……
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撞击着肋骨,发出擂鼓般的巨响,几乎要盖过他那垂死的喘息。血液似乎在瞬间涌向四肢,又在下一秒被抽空,只留下彻骨的冰冷。一种本能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我,比面对陈国栋任何一次侵犯时都要强烈百倍!
外婆临死前那句“怨气反噬,比刀还快”,像诅咒一样在耳边尖锐地回响。
鬼使神差地,我猛地丢开了那根淬毒的银针!幽蓝的针尖无声地没入厚厚的地毯里。我的双手,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,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,闪电般伸向陈国栋敞开的衬衫领口!
“呃……不……不要……” 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,喉咙里挤出绝望的嘶鸣,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,想避开我的手。
但太迟了。此刻的他,虚弱得像一张纸。
我十指如钩,用尽全身力气,狠狠抓住他衬衫前襟的两边!
“嗤啦——!”
一声刺耳的布帛撕裂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炸开!
纽扣崩飞,布料应声而破!他整个胸膛,连同腹部上方,都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!
时间,在那一刻被彻底冻结。
我的血液,我全身奔腾的血液,真的在瞬间凝固了!像滚烫的岩浆骤然撞上亿万年不化的玄冰,冻得我灵魂都在尖叫!
就在他惨白、松弛的皮肤下面!
没有肋骨,没有肌肉纹理,没有跳动的心脏!
只有一片……空洞!
一种难以形容的、令人作呕的、非人的“空洞”!仿佛胸腔和腹腔被粗暴地掏空了,只留下薄薄一层皮肤像破布口袋一样耷拉着!
而就在这片诡异的空洞中央,在那本该是心脏的位置,被几条粗粝的、像是外科手术缝合线般深褐色线绳,以一种极其野蛮的方式,牢牢地、紧紧地缝在内部组织(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组织的话)上的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