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音拉黑陈屿安所有联系方式的那天,A市下了场罕见的七月雪。不是真的雪,是柳絮被狂风卷着扑向窗户,像碎纸屑般簌簌落下,糊住了玻璃上那层本就模糊的霓虹倒影。
她坐在沙发上,把手机电池抠出来扔进抽屉深处,金属壳碰撞的脆响在空荡的客厅里荡开。茶几上还放着半盒陈屿安送的泡芙,奶油已经开始融化,在纸盒上洇出一小片浅黄的渍痕。她盯着那渍痕看了很久,突然抓起盒子扔进垃圾桶,连带旁边没喝完的半瓶矿泉水一起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第二天去公司,林晚音特意绕开了技术部所在的楼层。晨会时,合作项目组的人提到陈屿安,说他请假了,理由是“身体不适”。她握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,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一个墨点,像只黑色的眼睛,冷冷地盯着她。
“林总监,你觉得这个方案需要调整吗?”实习生怯生生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。她抬头,脸上已经挂好了职业性的微笑:“数据没问题,按原计划推进。”
散会后,她去茶水间冲咖啡,刚拧开瓶盖,就听见两个技术部的女生在隔间外说话。
“你说陈工怎么突然请假了?昨天还好好的,加班改方案到半夜呢。”
“谁知道呢,不过他昨天下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,脸色差得吓人,手里还攥着个空泡芙盒子,跟丢了魂似的。”
林晚音的手顿在半空,热水顺着瓶口溢出来,烫在手腕上,她却没觉得疼。等那两个女生走了,她才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,想做出无所谓的表情,眼角却突然发酸。她转身想走,脚下却踢到了垃圾桶,里面的咖啡渣撒了一地,像她此刻的心情,狼狈不堪。
接下来的一个月,林晚音活得像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。早上七点半起床,化精致的妆,穿得体的套装,准时出现在公司;晚上应酬到深夜,带着一身酒气回家,倒头就睡。她刻意让自己忙起来,忙到没时间思考,没时间回忆,更没时间想起陈屿安。
她甚至开始接受朋友的邀约,去参加那些曾经嗤之以鼻的联谊。有次聚会上,一个做金融的男人对她大献殷勤,说喜欢她“独立又洒脱的样子”。林晚音端着酒杯笑,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——洒脱?她不过是用洒脱当盔甲,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罢了。
那天晚上,男人送她到小区门口,想上来喝杯茶。她靠在车门上,仰头看他:“我家里没茶,只有酒。”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,伸手想揽她的腰,她却侧身躲开,语气淡淡地:“太晚了,改天吧。”
男人的脸色沉了沉,悻悻地开车走了。林晚音看着车尾灯消失在拐角,突然觉得很累。她掏出手机,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黑名单,陈屿安的名字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,像个被遗弃的符号。她的手指悬在“解除拉黑”的按钮上,犹豫了很久,最终还是锁了屏。
八月中旬,项目到了收尾阶段,林晚音不得不去技术部对接最后的数据。她提前半小时到了,以为能避开人,没想到陈屿安也在。他坐在电脑前,背对着门口,穿着简单的白T恤,头发比上次见时短了些,脖颈处的线条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