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呼吸瞬间一窒。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我从未告诉过他!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板窜上头顶。
“门牌号,”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惊愕,极其自然地补充道,目光转向门板外侧,“上面有物业贴的住户信息标签。” 他的语速不快不慢,每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,像是在朗读一份说明书。
我僵硬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。果然,在门框旁边,贴着一张小小的、几乎被忽略的白色标签,上面确实印着门牌号和我的姓氏。是我自己都经常忘记的存在。
悬起的心稍稍回落,但那种被窥视、被掌握的不安感却像墨汁滴入清水,晕染开来,挥之不去。他观察得如此仔细?
“请换鞋。”我指了指鞋柜旁的一次性拖鞋,声音依旧有些发紧。
他没有立刻动作,视线先落在了地上。煤球还保持着攻击姿态,炸着毛,喉咙里持续发出低沉的威胁声,死死盯着这个不速之客。
“它似乎不太喜欢我。”男人平静地陈述,语气里听不出是遗憾还是别的什么。他缓缓蹲下身,动作协调得没有一丝多余。他没有试图靠近煤球,只是保持着距离,目光平静地与那双充满敌意的猫眼对视。
几秒钟。诡异的几秒钟。
煤球喉咙里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,炸开的毛发也一点点服帖下来。它最后看了男人一眼,那眼神里的警惕和愤怒竟奇异地消散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……茫然?或者说是彻底的空白?然后,它转过身,拖着尾巴,悄无声息地溜回了客厅深处,消失在沙发的阴影里,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。
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。
男人站起身,仿佛刚才只是掸掉了一点灰尘。他这才拿起一双拖鞋,放在脚下,然后开始脱他湿透的皮鞋。他的动作依旧精准得可怕:解开鞋带,拉出,长度刚好;脱下鞋子,并排放好,鞋尖朝外,角度完全一致;穿上拖鞋,脚后跟轻轻踩实。每一个步骤都流畅、规范,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。
“您一个人住?”他站直身体,目光在玄关和通往客厅的通道扫视了一圈,最后落回我脸上。问题很普通,但他的眼神却让我感觉自己像被一台扫描仪扫过,每一个细节都无所遁形。
“是。”我勉强应了一声,侧身让开通道,“你……你可以到客厅坐一下。我去给你倒杯热水。” 只想尽快离开他的视线范围,那平静的目光下仿佛潜藏着令人心悸的东西。
客厅的灯光比玄关明亮些。我快步走进厨房,打开顶灯,冰冷的白光倾泻而下。背对着客厅,我才能稍微喘口气。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,手有些抖。我拿出玻璃杯,从保温壶里倒热水。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不了身后那令人窒息的寂静。他在看什么?客厅墙上的装饰画?书架上的书?还是……我的电脑?我刚才写的东西?
水倒得太满,溢出来一些,烫到了手指。我倒吸一口冷气,手一抖,更多的热水泼溅出来。
“小心。” 那个平稳无波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,近在咫尺!
我猛地转身,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。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厨房门口,像一道无声无息的影子。他倚着门框,高大的身形几乎挡住了大半光线,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。